林老爺子不收留他,林煜昨晚是鋪了被子睡在前堂的,原本沈錦清計劃的是為了掩人耳目兩個人得睡一間房,他睡床林煜睡側榻,或者林煜睡床他睡側榻,怎麼樣都行。
可如今經過這麼一遭,他哪裡還敢?昨晚偷偷給他抱了床被子之後,依舊隻能委屈林煜繼續睡他的前堂。
清晨的天還綴着幾顆星點,林煜一夜無眠,實在耐不住想去看看沈錦清。
他說的去看看并不冒犯,真的就隻是隔着層窗紙,看看那影影綽綽的剪影,林煜不可能看得真切,他不由自主地更進一步,手臂不小心碰到了門沿,那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一聲,竟然被推開了!
林煜心道不好,恍惚間隻見一截玉白的手臂晃動了一下,一個枕頭就飛砸了過來。
林煜連忙表示自己的無害:“我不會做什麼的,隻是想來看看。”
床上灑的那些東西咯得人生疼,沈錦清昨晚早把滿床的那些花生紅棗桂圓蓮子通通掃落一地,此刻他散着頭發從紅被中翻身起來,無意識的伸出一條裸露的小腿來,他沒注意到這些東西,足尖踩了上去,正好踩在幾顆紅棗蓮子上。
他眼裡還帶着迷蒙:“我好端端的,你來看我幹什麼。”
林煜避開不經意停在他小腿上的目光,轉而看向那一縷勾纏着沈錦清的唇角細散烏發,他斟酌着措辭,不想讓自己顯得輕佻:“來看看你心情怎麼樣……”
沈錦清簡直焦頭爛額:“這事是我對不起你,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他繼續道:“但是我們也得好好說清楚。”
他雖然心裡氣悶,但也知道這事自己同樣不占理,而且他不占理的地方還比較多。
而且都這樣了,還能離咋地?他的餐館今天就要開業了。
今天結婚,明天和離,說出去也解釋不清楚。
昨天一瞬間氣性上頭,他冷靜下來後意識到得和林煜好好掰扯清楚才行。
不然的話像什麼樣?
林煜的神情明顯低落了:“我明白。”
沈錦清受不住他這樣:“你根本就不明白吧。”
他扶額道:“我們之間沒有發展這種感情的可能……我找你是為了賺錢、為了利益、為了開好我的餐館。”
“為什麼沒可能?”
跟聽不懂人話似的。
沈錦清想打他,但他理虧,所以不能打。
他隻能闆着張臉道:“我對情事一類很麻木。”
他本身就是清隽的長相,此刻故意冷着張臉,反而更……
林煜滾了下喉嚨:“……看着不像。”
其實是像的,但反而是因為太像,才更不像。
“滾蛋。”沈錦清言簡意赅。
這根本解釋不清。
嗯,這會兒倒不像了。
但無論像不像,林煜心裡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林煜沒滾,沈錦清就自己去準備早飯了。
這回林煜沒敢直接跟過去。
昨天晚上剩的大菜太多,他們四個人也吃不完,就全都給昨天來的客人帶走了。
生豬肉倒是還剩下不少,土豆青菜也有一些。
餐館開業沈錦清準備先賣大家都熟悉一點的馄饨,馄饨成本低、制作的時間又短,而且有肉、還熱氣騰騰的,這會兒天氣逐漸冷起來了,想必會很好賣。
沈錦清冷着臉擀皮和面,他把面粉倒在案闆上,打了個窩放入小半勺鹽和一顆雞蛋,然後少量多次的加水攪拌揉面,把絮狀的面粉擠壓成團後,擱在盆裡醒發。
他洗淨雙手後,拿出沈錦華給的那小小一本發黃發硬的麻紙書,對照着配方調肉餡。
這配方是沈錦清外祖父外祖母留下的,二老就沈母一個女兒,沈錦清父母走了之後,他們二老哀傷過度沒多久也跟着去了,這配方就留給了沈錦清和沈錦華兩兄弟。
二老做的馄饨曾經在鎮上很出名,雖然四年的時間過去了,但想必鎮上也還有很多人念着這一口。
他這也算承襲祖業了,沈錦清失笑道。
一盆肉餡調好後,他想了想,又用蔥姜蒜混着豬肉調了個現代常見的豬肉馄饨餡,擱在旁邊備用。
沈錦清把醒發好的面團拿出來,分成兩半,一半微微壓扁撒上幹粉,用力壓實壓平,給它擀成一個大面片,然後用擀面杖反複卷起、擀開、灑幹粉,卷起、擀開、灑幹粉。等面皮被擀成既薄又透的一大張,就可以疊壓起來,切成一疊疊手工馄饨皮了。
沈錦清往手上沾了一點兒幹面粉,從那一大沓裡拎起一張四四方方的馄饨皮,打着旋用勺子把肉餡巧妙的包在裡面,他手速飛快的把兩種不同的肉餡包成不同的兩大盆馄饨。
他點了柴火把水燒開後,先把鹽、麻油、蔥花、蝦皮擱置在四個海碗碗底,用開水沖開簡單做了湯底,然後分批把馄饨放進熱水裡滾着,等到馄饨浮起來之後,用竹笊籬把馄饨撈起,反複抖動滾燙幾下,就可以把煮好的馄饨倒入碗了。
但這樣未免單調了點,他想了想,又用澱粉混合蛋液,打算攤幾張蛋皮。
林煜正在廚房外的院子裡打拳,沈錦清煮好馄饨的時候他已經打完一套了。他見沈錦清正全神貫注的攤着蛋皮,泰然自若的走進廚房,把剩下的那一半面團做成白面饅頭,上鍋蒸了。
沈錦清當沒看到他,動作迅速的轉動鐵鍋,蛋液一圈圈滑開,一面定型之後,沈錦清就把蛋皮翻面,烙另一面,他手腳麻利很快就把幾張厚薄均勻的筋道蛋皮攤了出來。
沈錦清等蛋皮晾涼了一下,然後把它們切成金黃的細絲,點綴在馄饨碗裡。
林煜在旁邊看着,憋了半天誇出一個字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