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頭差了點,詹黛無奈地朝尼斯塔聳聳肩,兩天一夜高強度的活動,實在耗心力。
尼斯塔蹲在腳下的近半米寬的樹枝上,雙臂勾着樹枝,身體向後一蕩便吊在樹枝上。
他看準身子所在的位置,腹部和手臂用力,身體在空中蕩起來。
看着尼斯塔準确無誤跳在繩子附近,被繩子另一端綁住的邬辭悠哉地輕輕吹了個口哨。
詹黛看了眼這沒心沒肺的家夥,腳尖輕輕一碰邬辭的手臂,換來對方格外誇張的呼痛聲。
“這種時候安分點吧你。”
詹黛威脅似的揮揮拳頭,卻不由得笑起來。
她這次和邬辭第一次搭檔出任務還是很成功的。
邬辭朝她做了個鬼臉。
口哨的聲波被雪地吞沒一部分,另一部分在松樹林間回蕩,直到傳遞進異變狼群的耳朵裡。
不久,遠處傳來微弱的狼嚎聲。
這時候,邬辭已經被尼斯塔和詹黛合力拉上樹枝了。
邬辭顫抖着嘴唇呼出一口白氣。
現在處于下午和傍晚的交界時間,太陽不斷接近地平線,氣溫正緩緩下降。
詹黛狗啃似的假發在半路上扔了,此時正把藍綠色的辮子拆開,好讓頭發蓋着脖頸起一點保暖作用。
三人在一根樹枝上擠在一起取暖,抓緊時間休息。
能避開異變狼群離開雪原牧場最好不過。
實在避不開就隻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詹黛坐在最左邊,強行打起精神守着,聽在松林中不斷折射的狼嚎聲,猜測異變狼群的位置。
中間的邬辭很想用手肘戳戳詹黛,但是介于現在他一動就能疼死,還是放棄了動作。
“詹黛黛——”
邬辭拉長聲音,這讓他右邊的尼斯塔有些不适地動動腦袋。
“大小姐——”
“有話就,”詹黛不耐煩地扭頭看他,“放!”
不抓緊時間休息做什麼妖。
“閉上眼休息吧,狼群一時半會找不到我們的。”
邬辭示意詹黛看他們三人,“我們身上都是松樹和白雪的味道,狼鼻子也沒靈敏到這種程度。”
詹黛不想理他,她的視野裡,一根根觸手從雪地四周零零散散冒出頭分散來。
“休息吧。”
反正克拉肯的每根觸手都有自己的思想,當個偵察機輕輕松松,邬辭心想。
詹黛猶豫了一下,手指點點邬辭的手背,閉上眼睛休息。
可問題是,在場三人裡,對克拉肯不熟悉的尼斯塔不知道這件事。
一直閉目養神的斯拉夫人睜開眼睛,橄榄綠的眼睛情緒不明地看向松樹下的觸手。
邬辭分不清自己是睡過去還是被疼暈了。
他強撐着安慰詹黛先休息,養精蓄銳;每次張嘴就像被空氣割了好幾刀。
他睜開眼的時候,身上的痛感絲毫沒有消退,無數松樹枝昏黃光線中飛速劃過眼前。
現在是他們來到牧場第三天的淩晨了。
在邬辭醒來之前,觸手發出了警告。
詹黛和尼斯塔瞬間睜開眼,兩人中間的邬辭昏迷不醒。
太陽剛從地平線上露出一個小半圓,照亮異變松樹幾百米外的雪地,上面有異變狼的一列爪印。
那是深夜裡搜查到附近的一隻異變狼,見它沒有發現樹上的三人,詹黛和尼斯塔便盡量壓制氣息,等待它離開。
可現在碰上的這隻異變狼在附近不斷嗅聞着,逐漸接近三人休整的異變松樹。
等它離得足夠近,兩人同時從二十幾米高的松樹上躍下,悄無聲息絞殺了這隻異變狼。
幸而這隻異變狼脫離了大部隊,他們沒發出多少動靜,暫時沒有更多的異變狼接近這裡。
由于怕邬辭被疼死,暴食自作主張降臨在觸手身上去吸收異變狼的能量。
詹黛和尼斯塔在清理戰鬥痕迹,焦慮又擔憂地等待暴食進食結束。
等到觸手離開異變狼的屍體,那具軀體一碰就碎成粉末,他倆連忙把粉末用白雪掩蓋起來。
來不及回到松樹上,遠處從不同地方再一次傳來高高低低的狼嚎聲。
尼斯塔和詹黛對視一眼,心中不約而同皆是一沉。
異變狼群保留了通過狼嚎确定各自位置和族群數量的習性。
他們得趕緊離開。
尼斯塔在松樹下獸化,詹黛幾秒内攀上昏迷的邬辭所在的樹枝。
爬樹的時候,詹黛盡最大努力,催生出更多微光。
等她跳上樹枝,渺小的微光融進邬辭的身體:希望這樣能減一點他的痛苦。
詹黛将邬辭推下樹枝。
直線下落的瞬間,邬辭從昏迷中驚醒,眼下是垂直變換的風景,心髒跳個不停。
他剛掉落在北極熊寬厚的背上,唇縫間瀉出一絲氣音。
海帶和觸手一擁而上固定邬辭的位置。
詹黛從松樹枝上一躍而下,松軟的雪花起了很好的消音作用。
她迅速爬上北極熊的脊背。
邬辭的臉龐毫無血色,蒼白得像張紙。
嘴唇上滲出血珠。
詹黛心疼得皺起眉,點點微光又從她身邊凝結。
微光一閃一閃的,比之前黯淡不少,凝結的速度也變慢了。
“疼也沒辦法。”
邬辭不忍心,顫抖着嘴唇,“留着力氣殺異變狼。”
詹黛扭過頭,不想理他,她仔細辨别着四周此起彼伏的狼嚎聲,思考什麼時候狼群會發現它們少了一個同伴。
“它們發現少了一隻異變狼。”
能聽懂異變生物語言的邬辭自然注意到連續幾次的狼嚎聲都來自同一隻異變狼。
顯然,這是異變狼群自發選出的新首領。
不過傷亡慘重的他們,現在隻有逃跑的份。
“絕大多數異變狼都在松林裡找我們。”
北極熊小小的熊耳朵立起,捕捉着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
“現在牧場上的異變狼數量不多,是我們離開的機會。”
向客寒的身影閃現在邬辭腦海。
邬辭皺起眉,“養殖房裡的人類得送走。”
“不然,等異變狼群反應過來,兩天後的鬥獸節上他們都活不了。”
隻有和邬辭熟悉的詹黛捕捉到他對人類态度的微妙變化。
她同樣無法抛棄養殖房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