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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處擺着兩雙鞋，男士運動鞋和女士平底鞋。時然上高中以來，在家中很少看到多餘的鞋子。

偶爾出現的幾次，都會讓原本還不錯的心情降至谷底。

本來時然這次回家的打算，是把全部賺來的錢酷酷的交給老頭手裡，要他别再瞎操心，好好把腿上的傷養好，然後自己趕緊去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睡覺，明天再去早餐店吃飯。

生活可以重回正軌。

但是，他的父母來了，應該是來看爺爺的。他們關心爺爺的傷，也趁機教育一下老人。

“爸怎麼跟你說你都不聽，這麼大的年紀還折騰什麼呀，你現在的身體脆弱得很，别以為還跟年輕時候一樣，肩能扛手能挑的，你現在要注意養生，真想活動，你去散散步，去學人家打太極不好嗎？”

“就是啊爸，我們也是為您好，”一個女聲跟着和起來，“身體是您自個的，哪兒摔着痛着呢，不管别人怎麼照顧，這受苦的還是您啊。您啊就好好在家待着，别總是想着出去賺那兩個小錢了，然然的生活費我們會定期打過來的。”

時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于是更不想進去，在客廳沙發上休息。

時爺爺哎呦一聲道：“哪敢指望你們二位啊，平日都是神出鬼沒，生活費有定期打過來嗎？哦，可能是太少了我沒注意到。不過也不能怪你們嘛，你們兩位都有自己的抱負，有自己的家庭，我跟然然啊，就不勞你們二位潇灑父母關心了。”

時然爸爸一聽就皺眉，對旁邊的人道：“然然的生活費你沒按時打？”

時然媽媽瞪了他一眼：“不如你當老闆賺大錢，我上班才賺幾個子兒，每個月能給出來就不錯了。”

“就那幾個錢還拖拖拖！你好意思嘛你！是不是你家那位又唧唧歪歪，算什麼男人！”

“時曉鵬你給我閉嘴！你算男人你怎麼不連我那份全都給了呢！”

“聞倩，你是孩子媽媽！”

“你是孩子爸！”

“你們都給我閉嘴！”時爺爺一臉嚴肅的等着他倆，“要吵滾出去吵，别在我家亂叫。然然快回來了，你們倆不用跟我這兒演戲，不想給都别給了，你們就當我們爺倆死了吧，滾滾滾！”

時曉鵬爸爸趕緊道：“爸您别生氣，是我們的錯，我們的錯。您好好養傷，下次兒子再來看您。”

聞倩也說：“對不起爸，下個月的生活費我一定按時打來，您别生氣啊。”

曾經的倆夫妻從房間出來，就瞧見在沙發上厭世表情的兒子，時然從沙發上站起來：“聊完了就走吧，我得鎖門。”

時曉鵬往前一步，才想起來似的說：“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爺爺說你去同學家了，是真的嗎，誰家孩子這麼晚還沒睡覺啊。”

時然道：“沒爹沒媽的孩子呗。”

“你個小——”時曉鵬想罵，想到屋裡還有一個生氣的老人家，伸手把時然拽到房間裡去，聞倩也趕緊擔心的跟了進去。

“幹什麼！”時然煩躁的甩開他爸。

時曉鵬指着時然的腦門，“你老實跟我說，到底幹什麼去了？”

時然一臉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爸，“你想我幹什麼去了？”

“别跟我打馬虎眼，老實交代！”

“你别，别跟審犯人一樣審我兒子！”聞倩一把推開時曉鵬，把時然護在身後，“高中孩子的作息你了解個屁，做作業做到淩晨都是常事！”

時曉鵬嗤笑：“你覺得你兒子會在人家學習到這麼晚？”

時然嗤笑一聲：“這時候又這麼了解我了啊。”

聞倩趕緊又把時然向後推了推，把兒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語氣和緩：“媽媽不問你做什麼，但肯定不是壞事，對不對？”

父母對于時然來說，都是不太熟悉的親人，但父親是随時要開戰的敵方，母親是含糊不清的中立方，時然對她試圖拉攏，又因為她對自己的痛苦視而不見而無奈。

但不管怎樣，都無法對她像對父親那樣放狠話。

“我怎麼可能做壞事。”說完，他撇開媽媽的手，坐到自己的床邊。

“你最好是！”時曉鵬指了指他，快速教育完畢就要離開。

時然忽地出聲：“你們不用擔心爺爺。”

時然父母臉色轉緩，以為兒子終于懂事肯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誰知道時然硬邦邦道：“爺爺就算不在了，我也不會和你們一起住的，所以不用擔心。”

眼瞧着時曉鵬又要暴怒，聞倩趕緊攔住他，時然不耐煩道：“你讓他打，我這種沒爹媽教的孩子可不就是欠打！”

聞倩一陣心酸，轉過頭啜泣，沒人攔着時曉鵬了，他的手還僵硬着舉在半空，似乎有千斤重。

時然繼續道：“我回來的時候聽到你們對爺爺的唠叨了，你們問他是怎麼摔的嗎，他是洗澡的時候摔的，洗澡也叫瞎折騰嗎。你們不問原因，是因為你們不在乎。你們就是單純害怕爺爺出事了，你們要照顧他，再嚴重一點，還要照顧我，擔心我會進入到你們幸福美滿的家庭裡去。”

時然的手放在床單子暗自握緊了拳頭，“所以我是告訴你們不必有這個顧慮，爺爺有我養老，我更不可能會麻煩你們二位。日後也不必專程來給我們上教育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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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狹窄破舊的樓道裡出來，夜風吹得人心都涼了。時曉鵬習慣性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叼上，準備點燃時，看着稍微走在前面的前妻縮起了肩膀，時曉鵬心裡歎息一聲，把煙放回去，追上去道：“孩子叛逆期說胡話，你哭什麼？”

聞倩抹了一把眼淚：“我們的兒子聰明着呢，看穿我們的小心思。”

時曉鵬：“有壓力是不假，但不可能真的不管那一老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