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闆上大塊大塊的碎塊掉了下來,大樹猛烈地擺動着,本來埋在下面的一條條根,如猛蛇出洞,拱開一切阻礙。
一聲長長的吸氣聲,緊接着一聲讓人骨頭都跟着酥/麻/的喘/息/聲/,“呵呵,真是清新的味道啊,身體都跟着舒/爽了。”
“呵呵呵,真是懷念啊。”
粗壯的樹根沖破地闆的桎梏,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一條一條搭在地面上稱了起來,大樹的樹幹在向上頂,之前看到的博物館的木頭樓梯也都活了過來,扭動着身軀,展覽區從最高層,一層一層向下塌。
一層的天花闆全部變成了碎石,落在了地闆上,一層不再和其他層有壁,各層都有密密麻麻的人圍在走廊的圍欄裡,觀看熱鬧。
越來越多的樹根鑽出了地面,樹像一個喝醉的人舞動着身軀,那些早已滲透進遊輪各個地方的樹枝也呼應地擺動了起來,不止一層,裂縫像癌細胞一樣迅速侵蝕擴展至每一層。
看熱鬧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變成了局中人,許多人反應不及掉了下來,連曉曉立馬支起了旋轉木馬,楊美樂也立即跟上,做出一道水屏障支應連曉曉。肖澤也跑到邊角,利用盾牌補上了死角。
“我艹,這他媽是怎麼了?”
“遊輪塌了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我的天這是什麼啊!”
僥幸躲過一劫沒有掉下來的人縮在安全的地方,他們迷茫地看着牆體破裂,從裡面鑽出蟒蛇一樣的樹枝。
裙枝亂舞。
樹木的根全都爬了出來,每一條根都猙獰可怖,一縷一縷紅色的血絲貫穿其間,如同大地之母的憤恨。
所有的根盤桓交織如一隻網撐在地面上,與地面隔出了空間,而在那空間之中,在那暗無天日的洞裡,一把白花花的肉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白嫩的肉塊緩慢向上移動,仿佛在刻意吊人胃口。
越來越多的部分露了出來,半邊的胸/部、一半的脖頸、下巴、嘴巴、鼻子,直至眼睛,一隻眼睛,可在看到那隻眼睛的時候,每個看到的人都感受到了窒息感,有一道他們看不到的力量扼住了他們的脖子,那是恨,不,已經超越了恨。
大地之母,出來了。
她轉動眼珠看着不知所措的人們,興奮與恨意融合成炙熱的火焰,最後落在了安野的身上,“我記得你。”
幾乎是同一時間,“嗡”,電鋸插在了樹根上,鋸鋒轟鳴距離大地之母隻有一厘米遠。
“嗡嗡嗡”,電鋸躁動,企圖更進一步,可樹根收縮,電鋸被狠狠絞住,無法再前進。
大地之母絲毫不懼,她連看都不看電鋸一眼,好像隻是一隻不知名的小蟲子在她耳邊亂叫一般,她眼中的興奮越來越大,仿佛要吞噬了安野,“呵呵呵呵呵,很好,正好看看我吃了這麼多人神力恢複得如何了。”
安野收回電鋸,準備近身戰鬥,她剛邁出一步,大地之母忽然輕柔地呼喚道:“我的孩子們,你們還在等什麼?”
遊輪上所有工作人員耳朵上别着的花朵顫動了起來,工作人員眼睛中的黑色瞳仁出現了一條黑色的細線,細線流向花朵的方向,與此同時,從花蕊中伸出了一條黑色的絲線,細線的另一端相連的是樹木上盛開着的花朵。黑色的瞳仁越來越小,直至眼睛裡隻剩下了眼白,一條條細線從遊輪的各個方向蔓延而出,與大樹相連。
工作人員的面目表情在這一刹那全部變成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就像之前見到過的木頭小人兒那樣。他們整齊劃一地聚集到殘垣的走廊邊上,仿若受到某種召喚,一齊跳了下來。
“嘭嘭嘭”,遠處的魚缸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原本在裡面漫無目的遊來遊去的小金魚全都聚在了一起,朝着大樹的方向,用力地撞擊,底下的大白魚倒是與衆不同,它還是在悠閑地遊着,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啪嚓”,魚缸外面的玻璃産生了裂痕,小金魚更加瘋狂地撞擊,“嘭”,魚缸破碎,裡面的水湧了出來,沒有阻隔的小金魚像是受到了某種看不見的吸力,“嗖”地一下,就竄向了大樹。
“咚”,遊輪劇烈地晃動了起來,踩踏着的地面發生了傾斜,掉落在地上的磚塊齊齊滑向一邊,人的身體失衡。
“安野!”
蘇在一手将她拽進了懷裡,緊緊護住。
“啊!!!!!!”
“哇去這是什麼情況!”
“這遊輪是在幹什麼!”
“霹靂乓啷哐當當”,物體碰撞、擠壓、墜落的巨大聲響吞沒了驚慌失措的人們發出的聲音。
“我不需要你保護我。”安野道。
各式各樣巨大的聲響刺得人耳朵疼,蘇在卻還是聽到了安野的聲音。
“我隻是為你保存體力。”
蘇在抱着安野與遊輪同頻移動,來回跳躍躲避着砸來的物體。
翻天覆地。
大地之母的身體正了過來,大樹完全颠倒了過來,她傲然挺立于樹幹之上,一團團分散蜿蜒出去的樹枝就像是舞動的裙擺,五顔六色的小花開滿了她的裙擺,每一朵小花上都點綴着一隻“木偶”,他們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唇邊淺淺的笑意還在,鼻子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插進面部的金魚,金魚的嘴巴一張一合,仿佛在吸取空氣。
大地之母打開手臂,仰起頭吸收着周遭的空氣,“多麼新鮮的味道啊。”
她仰天長笑,“多麼久違的味道啊,我還真得好好謝謝你們了,本來還需要一點時間的,謝謝你們打破了壓在我身上的桎梏。”
詭異到無法形容的龐然大怪就這樣水靈靈地立在眼前,在還沒弄清楚的狀況裡,地上早已血紅一片,撒在地上的不僅僅隻有冰冷堅硬的石塊,還有還在輕微跳動的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