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涼涼滑滑的東西砸在臉上，被砸的地方皮膚已經麻木，失去了知覺。
安野緩緩睜開眼睛，青白色的牆壁和彌漫着的紅霧都已經消失了。
她用手撐着想要坐起來，手觸摸到了皮膚的溫暖，她身/體/底/下将她完全護住的蘇在，手還在緊緊握着她的手腕。
她想要抽回手，可是蘇在即使暈過去的力道她都難以掙脫，她隻能作罷，選擇叫醒他。
“蘇在，醒醒。”
安野另外一隻手拍了兩下他的臉，“蘇在。”
原本安靜的蘇在，眉頭猝然皺了起來，像是掉進了一個可怕的夢魇裡，他的表情越來越扭曲痛苦，淚水從他的眼尾鑽了出來，握在安野手腕上的手忽然變得透明。
透明的面積越來越大，蘇在正在消失。
“蘇在。”安野搖晃着他的肩膀，想要将他從這噩夢裡拉出來，“快醒醒。”
“蘇在。”
“安野！”
剛還平躺着的蘇在，上本身忽然彈了起來，本來坐在他小腹上的安野，被帶着向下滑，整個人下一秒被圈在了他的懷抱裡，蘇在用力抱着她，力氣大到她喘不過氣。
“你醒了？”安野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嘗試與他對話。
蘇在沒有回話，而是一嘴咬上了安野的肩膀，肩膀處傳來鑽心的疼。
蘇在的力氣太大了，安野根本掙不開，隻能任由他胡作非為。
安野注意到之前蘇在變透明的地方重新恢複了，她艱難地抽出一點點胳膊，摸上了之前她看着變透明的位置，恢複成了實實在在的身體，還帶着人的溫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似是吃飽了她的血，蘇在終于松開了嘴，頭摔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勻稱了起來。
安野的肩膀又疼又濕，但還好抱住她的手送開了，她能喘氣了。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肩膀上的頭動了一下。
“蘇在？”安野不自然地叫着他的名字。
回過神來的蘇在擡起頭，黑色的眼睛裡還噙着淚花，但和以往無異。
“我怎麼哭了？”
蘇在說着話的時候，眼睛裡的淚争相滑落了下來，他的身體就像被掏空了一樣，嘴裡彌漫着血腥的味道，他難受地想要扶額，卻注意到了她肩膀上鮮明的一圈還冒着血的牙齒印。在他們昏迷之前她的肩膀上是沒有這個傷痕的。
“這是我咬的嗎？”
“是。”
可蘇在什麼都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
“你很痛苦，痛苦到身體變透明，”安野指着他的手一直到胳膊肘，“這些地方都變透明了，然後你就突然撲上來，咬我的肩膀，不肯松嘴，我也掙不開。”
“我都不記得了。”蘇在拼命回想，可什麼都想不起來，“我隻記得你喊我的名字，我聽到了你喊我的名字，後面…….想不起來了。”
萬潼曾經在無妄森林裡失去意識的時候很痛苦地喊過一個名字，蘇在也如此反常，是不是因為他們都短暫地記起了什麼？鸢尾也恢複了記憶，是不是說明淨化并不是抹殺記憶，而是封存記憶？
“對不起。”
“沒事，起來吧。”
蘇在注意到安野的手腕處又被他攥得爬上了一道青紫色的淤青。
他松開了手，安野站了起來，“我們到了一個新地方，先轉轉吧，也得找連曉曉和萬潼。”
“好。”
瀝瀝拉拉的不明液體從頂上滴落，透明的，還帶着一股海腥味兒。
“嗡嗡嗡”有節奏的聲音即使在這裡也能聽到，也能感受到震動。
這裡雖然沒有那麼明亮，但沒了紅霧視野變得很清楚。
堆積如山的屍體，屁/股裂成兩半的縫補者，五馬分屍不見一個完整屍身的掌燈人，還有零零散散的從縫補者肚子裡爬出來的長蟲怪物。
安野和蘇在看了一眼周圍沒有熟悉的人，也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每一次落腳都隻能選擇一塊相對平整的地方，一腳深一腳淺，腳底下踩到的或是軟乎乎或是硬邦邦的東西都不能細想。
“咯吱，咯吱——”
即使穿着鞋子也能感受到的詭異觸感。
越往裡面走，難以分辨的東西越多。
倏地腳下出現一張臉，是個女人的臉，左臉頰有一道約5厘米左右長的傷口，傷口很深，向外翻着白白的肉花，眼睛睜得很大，眼球仿佛要掉下來了，她隻有上半身，衣服雖然破破爛爛的，但還是能分辨出她身上穿的衣服，和安野他們一樣，是獨有的帶有标識花紋的戰鬥衣。還能看到她身上的名牌寫着【杜X雪】
第二個字被撕爛了，看不清楚，不确定人死了多久了，她好像被永遠定格在死亡的那一瞬間。
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是這樣，沒有腐爛變質，沒有變形，都保持在了死亡的那一刻，又鮮活又充滿死氣。
“咔咔——”
不遠處一個隻有下半身的掌燈人上下搖搖晃晃，随後傳來微弱的聲音，“有人嗎？”
“誰？”安野問道。
“安野，我是郭濤，這裡還有萬潼，萬潼還沒醒，你能來幫我們一下嗎？”
安野和蘇在走了過去，蘇在單手拉住一條腿，輕松一揮，“哐當當當”，那個巨大的下半身就像一隻彈力球般在遍布的屍塊上彈了兩下，重重砸在地上。
郭濤盡管之前應該領略過，但他那時可能太害怕了，那些紛紛擾擾的東西都沒有進到腦子裡，此刻他如第一次領教般，眼睛都瞪直了，“好大的力氣！嗝——”
“啊！晦氣！”萬潼被這個讨厭的嗝吵醒了，他心情極度不順暢，眼睛還沒睜開就先發制人道：“郭濤你小子怎麼又打嗝！”
“嗝——我打嗝怎麼了？”
萬潼不情願地睜開眼睛，“吵！”
“我！你！嗝——”郭濤捂住嘴，“心情大起大落就會打嗝——”
萬潼左手疊着右手置于胸前，躺姿十分安詳，“那你向安野表白時怎麼不打嗝，我就知道你小子隻是貪圖我家安野的美貌！你不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