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把從醫院拿回來的各種單據交給趙昭兒收好,趙昭兒盯着其中的化驗單,毫無征兆地突然出聲:“是謝宴遲。”
誰?春滿愣住,很快明白趙昭兒為什麼抗拒讓趙華緻知道。
趙家、謝家在生意場上一直是勁敵,商業版圖重合率極高,一旦聯姻,兩家集團日後的工作開展勢必要大動幹戈。
春滿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道:“你自己告訴他,還是讓你哥去找他?”
連春滿都能看明白的事,趙昭兒和謝宴遲肯定更加清楚。
他倆從一開始便隻追求今朝有酒今朝醉,沒考慮過要對這段關系負責。
趙昭兒記起謝宴遲那副沒定性的纨绔少爺做派,怎麼想都不覺得他有喜當爹的準備。
但讓趙華緻找了去,情況肯定更糟。
“……我自己說。”趙昭兒找到自己的手機,在春滿的注視下,給謝宴遲發消息:“我懷孕了。”
春滿掃了眼,趙昭兒給謝宴遲的備注是“狗東西”。
對面消息回得快,但也簡單:“?”
好在後面還跟了一條:“這是什麼整蠱測試嗎?”
額,不如沒有這條。
趙昭兒被氣得陡然坐直,把化驗單拍照發過去,随後捏着語音鍵一頓輸出:“很好笑嗎?你看你做的好事!我真的懷孕了!再有半個小時,我哥就要聯系你家提親了,你最好提前想好說辭!我要是被我哥打了,謝宴遲你也别想好過!”
春滿習慣了他倆互怼,正因為習慣了,壓根想不到他們倆會有這一層關系。
沒給謝宴遲回嘴的機會,趙昭兒挂斷電話,手一揚,把手機扔出去。
趙華緻在一樓聽到趙昭兒在吼,但聽不清具體内容,因此上來看看,誰知剛一開門,就被手機砸個正着。
趙昭兒沒想砸人,一時有些懵,但懵過了頭,開始連坐:“你出去!你們男人都不靠譜!”
趙華緻開門時,正好聽清楚最後一句。知道對象是誰便好辦了,他彎腰把手機撿起來,在春滿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刺激她的提醒中,心平氣和道:“難道不是你挑男人的眼光有問題嗎?洗把臉下樓把這件事解決了,晚點爸媽就過來了。”
“誰讓你告訴他們的!”在工作中連一點負面情緒都不會流露在外,今天總忍不住情緒激動,又哭又叫的,比趙華緻印象中她小時候的樣子還要聒噪。
春滿夾在他們中間,一邊安撫趙昭兒,一邊安撫趙華緻:“激素作用,情緒敏感,你忍一忍。
趙華緻嘴角動了動,剛剛在樓下查了些資料,多少明白點,主動遞了個台階:“誰說是來看你的,他們給春滿送東西。你安安靜靜地下樓,再吵我立刻去謝家提親。”
“哦。”趙昭兒見狀,知道他哥已經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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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昭兒中午便沒怎麼吃東西,從醫院回來後一直窩在房間裡,此刻隻覺饑腸辘辘。
她委屈又無辜地看向趙華緻:“我媽中午是不是說給我留了半鍋雞湯,讓王姨送來了嗎,我想吃碗面。”
趙華緻觑她一眼,起身去廚房,不多時,把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面放到趙昭兒面前。
“謝謝哥。”趙昭兒嘴甜。
春滿挨着趙華緻坐,拉過他的手看他剛剛不小心被鍋蓋燙紅的地方,問:“沒用涼水沖?”
趙華緻觑了眼一直朝這邊偷瞄的趙昭兒,接下來的話是回春滿,也是說給趙昭兒聽:“被氣暈頭了。”
趙昭兒鼓了鼓臉頰,吃了兩筷子面突然難過起來,擡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對于懷孕這件事,是沒有實感的。讓孩子出生在一個父母沒有感情的家庭,很不公平,可将一個有了胎心的孩子打掉,似乎也很殘忍。
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倒黴,攤到她身上了呢。
趙昭兒吸了吸鼻子,開始抹眼角。
趙華緻雖然一直在跟春滿說話,卻分了一絲注意力在趙昭兒身上,見狀,剛要調侃一句。這時春滿的手機響了。
春滿看到來電顯示後,下意識把屏幕朝趙華緻偏了偏。
趙華緻看清來電人那一瞬,臉色冷下來,想到這是春滿的手機又按下騰得蹿上來的火,示意她:“你接。”
春滿拿着手機走到一旁,接通。
春滿想不通謝宴遲聯系自己能有什麼事,尤其沒想到是因為他聯系不上趙昭兒才求助她。
“讓我見她一面。我現在在她家門口。”謝宴遲在電話那頭表達自己的訴求。
春滿回頭看了趙昭兒一眼,沒有立刻答應,挂斷電話,她坐回餐桌旁,小聲把意思轉達給趙華緻。
“讓他來。”
趙昭兒擡頭看了春滿和哥哥一眼,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春滿給謝宴遲發消息,說明情況。得知春滿會幫自己開門,謝宴遲回了句“謝謝”。春滿心裡感慨,今夕何年啊謝宴遲竟然對她這麼客氣。
很快門鈴響了。
不知情的趙昭兒胡亂抹了抹眼淚,問:“是爸媽來了嗎?”
春滿怕趙華緻和謝宴遲在門口起沖突,主動起身:“我去開吧。”
來人正是謝宴遲。
謝宴遲不知道是沒來得及收拾,還是在門口被風吹的,頭發有一縷翹起來,顯得風塵仆仆。
謝宴遲在春滿的引領下進門,趙昭兒正拿着粉撲壓眼周的淚痕,瞥見來人是他,當即蹦起來炸毛:“你來做什麼?”
謝宴遲一進門看到趙華緻冷着張臉坐在那裡,本能地有些怵。直到被趙昭兒吼了一嗓子,才及時回神。
“我聯系不上你,就找來了。”謝宴遲從夾克外套口袋裡掏出個什麼東西放到桌上,“我從家裡偷出來的,我們領證吧。”
春滿沒明白事情的發展走向,定睛看去,發現是一本戶口本。
趙昭兒同樣傻眼,下意識看了自己親哥一眼,然後瞪向謝宴遲,緊張得有些口吃:“你、你神經病啊!我才二十二,結什麼婚!”
謝宴遲從收到消息就開始慌,聯系不上人更慌,偷戶口本時還在慌,一路上憋了一肚子的話,正準備開口。
隻見趙華緻嚯一下從推開餐椅起身,趙昭兒和謝宴遲齊刷刷地望向這個擔任家長角色的旁觀者。
春滿卻覺得趙華緻不像是制止或者反對,她一瞬不瞬地注視着趙華緻,隻見他一臉平靜地掃了眼情緒起伏較大的兩人,說:“你們繼續,我坐久了,起來走走。”
春滿覺得趙華緻對謝宴遲帶着戶口本上門這一舉動挺滿意的,雖說兩家聯姻還有很多事亟待解決,但至少這态度是可圈可點的。
“我陪他一塊。”春滿跟兩人打了聲招呼,擡步跟上。
院内的小花園裡,趙華緻時不時透過落地玻璃窗朝屋裡看兩眼,春滿打趣:“不放心你還出來。”
“趙趙那脾氣,誰也做不了她的主,而且愛演,drama queen。我在那裡隻會讓她鬧得更兇。”趙華緻随手拈了朵白色的雛菊别在春滿的耳邊。
春滿擡手摸了摸,雖不解,但還是配合地戴着,問:“好看嗎?”
趙華緻拿起手機給她拍了張照片,說:“好看。”他語氣如常,說的卻不是一件開心的事,“趁現在有機會多拍幾張,等你抛下我出國了,我好睹物思人。”
春滿湊過來看成片,耳朵上夾着的花吧嗒掉到他的手機屏幕上,她顧不上撿花,仰臉觑他,想判斷他是真的難過還是裝的。
但趙華緻粉飾太平的能力過于強大,又或者是他不想春滿因此為難,插科打诨般,趁春滿不備,他拿起手機突然抓拍了張。
春滿眨眼,去搶他手機删照片:“我這個角度很醜。”
“醜照印象更深刻。”趙華緻伸直胳膊,把手機舉高。
春滿踮腳攀着他的胸膛伸手去拿:“趙華緻!”
見她氣急敗壞地瞪自己,趙華緻心情莫名的好了,捏着她的下巴親了下嘴唇,然後另隻手勾住她的腰,把這個吻加深。
花香、陽光、爬藤架下,兩人身影相擁交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