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句想說,如果他喝得慣她煮的咖啡,那她明早多煮一杯,但轉念又顧慮到不妥,所以沒提,話題不上不下地卡在這。
不曉得趙華緻看沒看透她的猶豫,他足夠自然的反應很體面地照顧着她的情緒,問:“那明晚一起吃飯好嗎?開業活動結束後,如果你不忙的話,我想帶你去吃一家我很喜歡的餐廳。”
…………
春滿陪同章嘯行在司保館内迎賓,抽空看了看時間,差一刻兩點鐘,趙華緻還沒到。
展館建于高處,門前幾十級台階,周圍綠樹環繞,今天暫不對遊客開放,來往的皆是受邀的媒體嘉賓。
“慢慢。”
春滿正跟現場的同事說着話,聽見有人叫自己,循聲望去。
春滿确認嘉賓牌時,在其中看到了佟向琴的名字。隻是不曾想,房嘉恺跟着一起來了。
房嘉恺醉心項目時往往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他和春滿大學時一個端着相機拍鳥,一個扛着機器勘測,吃飯都是随便對付,論形象一個比一個敷衍,但到了正式場合捯饬起來是非常有型的。
和春滿站在一起,形容一句俊男靓女不為過。
佟向琴遠遠地注意到搭上話的兩個人,心裡覺得般配,嘴上忍不住感慨:“你看這倆孩子,多好。”
章嘯行在佟向琴旁邊,一同望過去,下意識想附和,但突然想起這倆“孩子”間的矛盾,緊急刹停,隻是面露微笑。
另一邊春滿和房嘉恺簡單幾句客套後,過來和佟向琴打招呼:“阿姨,您也過來了。”
“看着瘦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佟向琴還如同過去每一次見她時一樣,毫不生疏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一番,轉頭面對章嘯行,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慢慢是我家的人,受委屈了我是要替她出頭的。你可不能不讓她休息。”
章嘯行笑:“肯定不會的。”
春滿在大庭廣衆被架起來,不方便小題大做地糾正佟向琴話中模棱兩可容易讓人誤會的信息,隻能禮貌卻疏離地旁觀着。
接近兩點,趙華緻現身。有人發現他,上前熱絡地客套、叙舊。
趙華緻幾乎是到場的第一時間便看到春滿,發現她身側的那對母子時,眸色沉了沉。
佟向琴身邊不斷有人過來打招呼,春滿被她帶着面露微笑地社交。期間不經意瞥見趙華緻正盯着自己,陡然緊張了些,一時不知道他到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他在這樣的場合從善如流,衣冠楚楚。
眼看着趙華緻逼近,春滿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沒等春滿打招呼,佟向琴先于她開口:“趙總,好久不見。”
佟向琴手上的業務主要集中在餐飲上,雖然與赫京是競争也是合作關系,且她年紀比趙華緻年長,但仍要帶幾分恭維。
趙華緻沖佟向琴輕一點頭,沒過多互動,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到春滿身上:“抱歉,過來遲了。春滿,方便幫我介紹一下現場的布置嗎?”
章嘯行示意春滿趕緊:“你領趙總逛逛,好好招待。”
春滿順勢跟佟向琴作别,把自己被捂熱乎的手抽出來:“阿姨,我先去接待一下。”
春滿跟上趙華緻的腳步遠離佟向琴,沒回頭,因此不知道身後有多少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趙華緻突然出聲,打斷了春滿即将出口的工作彙報:“沒耽誤你們溝通感情吧?”
“沒……”春滿急切地想解釋,她不是一手托兩邊的人。
但趙華緻似乎隻是随口一問,并沒有任何誤會的意思,緊接着又問:“中午吃了什麼?”
春滿中午在确認展館的細節,敷衍地對付了幾口,突然被問,費了些時間才回憶起吃了什麼。
“沒好好吃?”趙華緻看她一眼,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時,掌心躺着兩塊方形片裝的巧克力,“這個給你。”
春滿心說我又不是小孩,你怎麼見面還給糖呢,但動作上很配合地接過來,道謝。
周遭除了工作人員便是嘉賓,春滿握着兩塊巧克力,覺得心裡甜甜的。
期間有人跟趙華緻打招呼,春滿隔着半步的距離站在他身邊,不親近也不疏遠。
儀式按部就班地開始,順順利利地結束,春滿心裡一直記得跟趙華緻約好晚飯的事,并且提前計劃好收尾工作。
隻是不曾想有個意外發生。
活動結束後,佟向琴沒有立刻離開,動物園裡一大一小兩家主題餐廳都隸屬于她的公司,她叫上春滿一塊去餐廳巡視了一趟。
兩年前,動物園瀕臨倒閉,佟向琴第一時間注資,并且接手了園裡本有的那家生意慘淡的小餐廳。春滿出于不辜負對方信任的出發點,義務性地為這家餐廳傾注了無數心血。
第二家規模更大的餐廳從前期建造到後期運營,春滿繼續提供了很多可行性意見。
這兩年她不邀功,也不賣慘,懷着一顆感恩的心對待,佟向琴将她的付出看在眼裡,繼而給她放了更大的管理權限。
春滿不圖這個,可放任局面水到渠成的發展,等春滿如今反應過來時,才意識到她們之間捆綁得過于密切。
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斬斷的。
“往年的周年活動就是折扣促銷,感覺沒什麼新意。今年你幫阿姨琢磨琢磨,咱搞得隆重一點。”佟向琴跟春滿聊了會工作,一看時間,道:“不早了。我讓小恺訂好了餐廳,咱們一起吃晚飯。”
“阿姨,晚飯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吃了,我今晚跟人約好了,不好爽約。”
“約了誰啊,叫來一塊吧。咱們去城西過幾天才開業的新餐廳吃,我店裡請的廚子特牛,你肯定喜歡。”佟向琴開明又強勢,好像給了她選擇的權利,也剝奪了她選擇的機會。
春滿費了些時間成功拒絕,簡單收拾東西離開動物園,去和趙華緻彙合。
活動嘉賓的車停泊得比較集中,零星幾輛還沒離場。
春滿沒敢直接在停車場坐趙華緻的車,發消息讓他停在另一個門。
春滿悄無聲息地避開人坐上他的車,關上車門系安全帶時,注意到駕駛座上的人彎着嘴角小聲嗤笑了一聲。
春滿眼神疑惑,正要發問。隻見趙華緻盯着車子前方,出聲:“那人是不是佟向琴?”
春滿連擡頭确認的時間都沒有,條件反射般往下一彎腰。後知後覺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春滿複而掩耳盜鈴地伸出手,蹭了蹭自己的鞋面,慢吞吞起身。
“鞋子髒了,我擦一下。”
趙華緻眼眸甯靜,深沉得讓人捉摸不透,半晌,他說:“春滿,我們不是在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