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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樓下的水果店内,春滿挑好果籃,付款時收到滿郁發來的消息。
沒頭沒尾的,隻有一張男生的照片。如果不知道滿郁在傳媒行業工作,身邊多是這類白淨俊朗的男生,春滿肯定會把照片當成網圖。
春滿提着果籃,邊往外走,邊未雨綢缪地表明:“我不相親。”
滿郁消息回得快:“想的美。我男朋友,帥嗎?過生日的時候帶你見見。”
春滿差點忘記滿郁跟社會上絕大多數當媽的不一樣,回了個豎大拇指的表情,收起手機,折回住院部。
章嘯行的病房在頂層,春滿從一樓進電梯時,裡面已經有兩個人。謝開陽西裝筆挺,一旁跟着他最信任的的特助,兩人原本在說話,在春滿進來後,謝開陽示意特助停了話茬。
春滿沒吱聲,要去的那層按鈕早已被按亮,她盯着頂部不斷跳躍的樓層數安靜地等。
中間樓層時,有人上上下下,春滿為了避讓退到角落,站在謝開陽的斜後方。
到頂層時,電梯内再度隻剩下最初的三個人,春滿的活動空間才寬敞些。
電梯門開,春滿沒急着出去,打算等對方先走。
謝開陽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他巍然不動地站在那,甚至擡手擋着收攏進去的電梯門,微一偏頭,對春滿說:“你先。”
春滿手指無意識地摳了下果籃的藤編提手,邁步出去,連句謝謝也沒說,頭也沒回地走了。
站在章嘯行病房外,春滿做了次深呼吸才敲開門,臉上露出溫暖的笑。
下一秒,春滿被從病房裡出來的家屬撞了個滿懷。對方克制着臉上的愠色,正要道歉,但擡眼看到春滿,神情中的怒意加重,不淡定的眼底翻湧着明晃晃的厭惡。
“你爸休息了嗎……”春滿一句話沒說完。
章娴指着春滿,叫嚣:“你怎麼還敢來!都是因為你!我爸要跟我媽離婚!”
春滿連人帶果籃一起被推回走廊,水果在地闆上骨碌碌滾動着,她滿臉疑惑。
晚出電梯的謝開陽剛好走到附近,伸手攬了下春滿的肩膀才避免她撞到牆上。
“沒事吧?”謝開陽沉聲關心。
春滿輕搖頭,微微站直。
章娴不是蠻橫的人,剛剛那一下純屬氣急。此刻臉上閃過一瞬的自責,很快被遭背刺的憤怒占據。
住院部病房安靜,稍有點動靜便被無限放大。屋裡章娴的新婚丈夫和錢敏聞聲出來查看情況。
“小娴,不要鬧。”錢敏試圖制止。
章娴擰着眉跺腳:“媽,你就别瞞我了,我爸跟你說離婚時我都聽見了。我拿她當朋友,她卻想當我小媽!”
章娴丈夫是天謝的職員,自然認得謝開陽,注意到他站在春滿身後關系不一般的樣子,也及時安撫章娴:“别讓大家看笑話,有什麼話進來說。”
左右兩邊的病房都有人出來,有個病人手背上還挂着吊瓶。錢敏示意:“先進屋吧。”
謝開陽從特助手裡把恢複成原貌的果籃接過來,讓他留在外面,自己跟進了病房。
春滿完全處在狀況外,沒聽說章嘯行和錢敏要離婚的事,也不明白自己怎麼變成了第三者。
章嘯行躺在病床上,不方便活動,早對外面的情形急得不安,好在人都進來了。
“春滿來了。原本不想影響到工作,所以對外瞞着住院的事。”章嘯行比春滿大一旬,但沒有長輩和領導的說教架子,心思淳樸簡單,一緊張了就喜歡碎碎念,正念着,注意到站在春滿斜後方的男人,“這位是……?”
春滿微側頭,發現謝開陽不知怎的也跟進來,手裡拎着個廉價果籃,禮貌地回:“章先生好,我姓謝,是春滿的朋友。”
章娴的丈夫上前,熱絡地介紹:“爸,這是我工作的老闆,負責您手術的譚主任就是他幫忙推薦的。”
章嘯行一家人瞬間醒神,紛紛端正了對謝開陽的态度。
春滿并不知道這個細節,看一眼謝開陽,接果籃時,輕聲道了句謝。
謝開陽沒久待,手一空便告辭:“你們是春滿的朋友,我順手而已。我今天碰巧路過,還有事,便不多打擾了。”
親疏關系,一句即清。
他的視線在章娴臉上短暫停留,好像要追讨方才那場鬧劇的責任人似的,移到春滿身上時,多了耐心和平和的态度:“今晚有雨,坐一會兒便早點回家,我讓司機在樓下送你。”
春滿喉結微滾,應了聲“好”。
經過謝開陽這個小插曲,章娴針對春滿的情緒被轉移很多。章嘯行問“小娴剛剛在外面吵什麼”時,一衆人才想起先前的矛盾。
“是小娴誤會了。”錢敏為難地解釋,“你爸跟我提離婚,和春滿無關,他隻是不想因為工作和身體拖累我。”
“爸,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分擔啊。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你們肯定也不會不管我啊。”章娴無語道。
章嘯行覺得這些事被孩子知道面上挂不住,說:“我被你媽說了一頓,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我是病人,聽不得别人訓我。倒是你,你還不快點跟春滿道歉。”
章娴嘴角微動,雖拉不下面子,但知錯就改,很認真地對春滿說:“對不起,是我沒搞清楚狀況。”
“沒事。隻是被推了下,不嚴重。”春滿淡淡地笑了下。
從病房出來已經是半小時後,謝開陽的特助等在電梯口,表明是特意在等她,随後一起搭電梯下樓。
似乎真如氣象局預報的一樣,今晚有一場大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