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雪連忙點頭,她被封住的聲音像又突然被放了開:“對對對!”
莊穆了然地也點了點頭:“嗯,知道了。這大概就叫天機不可洩露吧!那便算了,咱們還是說回當下。”
他又擡頭看她:“雀兒,孤近幾日一直在忙于與颏利國這場大戰的收尾,前日才将他們徹底打退,昨日又幫兩座衛城重新鞏固了一下城防,今日終于得空,能坐下來與你好好談談了。那孤便想問問你,接下來,你要作何打算?是想回長興山山頂去繼續修煉,還是……就留下來,從此在這人間曆練?”
吉雪聽罷皺了皺眉,她不自覺往莊穆身邊又蹦一步,然後突然将臉湊近,好似以往雀兒那般,想用自己尖尖小嘴,去啄一下對方發髻或眉宇,來表達對他話裡意思的不滿。
但吉雪才剛靠近,對方立馬像被燙着一般,将臉往後撤開老遠,然後雙手扶住她肩,略推開些,無奈道:“雀兒,孤不是告訴過你,凡塵間男女,要講究大防,你不可再像現在這般,毫不顧忌就往任何一個男子的身邊靠,包括孤!”
吉雪更不高興了:“雀兒!雀兒!雀兒!那你可曾記得,我也告訴過你啊,我有名字的,我不叫雀兒,我叫吉雪!吉雪!記住了嗎?”
說罷,她便一臉不開心地蹦着後退了一步:“再者,我現在這樣子不是一副男子打扮嗎?此前在軍營,你不都已對外宣稱,我是你在朝城那場大戰中所撿回來的一個男孩。那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我們之間還要講什麼男女大防啊?”
莊穆幹脆被氣笑了,他一邊搖頭一邊無奈歎氣。
唉,不愧是隻雀兒,真伶牙俐齒。
“好!那孤記住了,你叫吉雪,以後孤便喚你雪兒。可,雪兒,男女大防一事絕不能如你那般理解。因為無論作何裝扮,實際你畢竟是個女子,雖眼下暫被充做了男子,那也隻是表面而已,不過權宜之計,至于男女大防,該防一樣要防,聽到沒有?”
話到後面,莊穆語氣都嚴肅了。
她是他帶下山的,還為救他而化出人形,那麼在人間,他就要對她負責!
再者,她……
莊穆不禁目光掃過吉雪那張懵懂的面龐。
再者她生得如此人間絕色,明明心性純潔如白紙,若因不懂人間規矩而顯得舉止輕浮,那會叫很多心思下作的人心生出不軌。
他不是護不住她,可他連旁人對她心生龌龊……都隻想想就不免要攥緊拳頭。
“哎呀,聽到了!聽到了!你可真啰嗦。我剛剛不過是忘了自己這會兒正人形呢嗎!”
吉雪又蹦着退開一步,然後伸手又從小幾上拿過一塊甜糕,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道:“我,我當然是要留在人間了!我松叔,哦,就是你在山頂看到的那棵大松樹,以前都他管我,現在他……他暫且管不了我了,那我沒人管,你帶我下山的,你不管我誰管我?”
松叔的事,她也沒辦法對莊穆說,依舊會封聲,便隻能這般含混帶過。
“呵,還賴上孤了?”
莫名,莊穆心情很好。
“嗯,對呀,就是賴上你了啊!”
吉雪心情也很好。
莊穆笑笑,站起身:“行吧,那就賴吧。不過賴之前,你先練好吃飯和走路,别總這般一會兒用嘴去手上啄甜糕吃,一會兒又兩腳一起蹦,四處蹦着走。等你都練好了,孤就帶你出去,跟大家宣布,以後你就是孤的貼身親衛了。”
他那日将吉雪裹得嚴嚴實實帶回,便與大軍中宣稱,這是戰場上偶然救了他一命的一家百姓所留下的唯一一個男孩,其爹娘兄弟當時為護他都被颏利國的敵兵給殺死了,所以他要替那一家人養好這個男孩,以報他們一家子的救命之恩。
這都是莊穆回程路上就想好了的。
因為吉雪在邊關,若以真女兒身待在他身邊,那毫無疑問必将遭人非議。
她會被猜,是他養在将軍府中的小妾,又或更不堪,連小妾名分都沒有的那種暖床的侍女。
再者,無論小妾還是什麼其他,隻要女眷,她就很難再随意跟在他身邊,走出這将軍府,更别提去軍營了。那以她那活潑愛玩的性子,又豈會在這人間待得開心?
總之,還是以男裝示人更方便一些。
如此,吉雪在人間的身份就算這麼定了下,包括她需要的身份文書,畢竟是邊關,說戰亂中遺失也無可分辨,後面待戰事結束,莊穆再給她憑空補一份便也齊全了。
吉雪聽莊穆說完,她嘴裡正鼓鼓嚼着甜糕,沒空回答,就隻點了點頭。
莊穆見自己交待得差不多了,即要出這大帳,外面還許多事在等着他,可又想到什麼似的,忽又停住了腳步。
莊穆回頭看向吉雪。
“對了,那日在朝城城外的那場戰事,孤之所以會落單,乃是當時那些颏利國的兵丁身上都淬了毒,在沖鋒最前的幾名将士倒地後,孤不想自己的兵和坐騎全被毒殺,便死命他們都遠遠躲開,藏到安全地方,不許靠近。
“那毒很怪,并不是普通的毒,像某種毒霧,不需接觸就可以令近身之人立即毫無戰力,以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但奇怪的是,這毒卻于孤無礙,甚至可以說毫無影響,這也是為何到後面就隻孤一個人去迎戰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雪兒,重點是孤想問你,那毒霧可否能為某種法術?因為颏利國隻那一隊人身帶毒霧,并且,在他們出現之時,天空中曾飛過一隻很特别的翠鳥,翠鳥是圍着他們每個人飛了一圈後才飛走。
“首先,北境極寒,就不該有翠鳥,再者,那翠鳥開始時周身就圍繞着一層淡淡黑霧,所以孤十分懷疑,颏利國是否用了什麼法術。
“雪兒,你在長興山山頂時,可否見過這樣的翠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