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枷以守空之名收妖,早已聚集一幫信徒。在兩宗談話會上,林枷反口咬定這是守空大師授予執法。他妖言惑衆,自忏武僧之道不仁、背棄佛祖,不容佛道。其門下僧衆也開始反對以武降妖,不明真相得以佛理渡人的僧人也開始支持妖僧林枷,反對守空大師。”
荇菜諷刺地笑着,瞧向十方山頂的十方寺:“這不就是臨到頭把黑說成白,白反倒成黑。颠倒是非、栽樁嫁禍,再倒打一耙?”
“姑娘好理解。”歐陽燕歌繼續道,“守空大師為武僧正名,與妖僧林枷當場鬥法。林枷戰敗,被守空大師鎮壓在鎖妖塔。守空大師放言:若林枷可以渡盡塔中惡妖,才會放他出塔。
焉不知這是守空大師在給林枷一次活命的機會,天羽宗圍山問法,不給個人怎麼收場?可惜,林枷這等妖僧怎麼會懂守空大師的用意呢。
林枷是真妖真僧,拜得是邪佛妖魔,行得是魔道,又怎麼可能渡妖?
此事過後,十方寺文武兩派争議更大,守空大師的名聲是徹底毀了。為向天羽宗交待、十方寺的甯靜,他立誓不再收妖、選擇出走,被聘為高昌國的祈福國師。
此事自此落定,卻也是另一場災難的起因。
守空大師門下有兩位弟子,名喚驚蟄和驚雷,還是留在十方寺修行。
林枷有一相好,名喚美兕,一條九頭妖蛇。”
歐陽燕歌執筆揮毫,在荇菜周圍化出一場人妖聯合攻打十方寺的輝宏戰役。
文僧以佛經結陣,卻抵擋不住被迷惑的人修的攻擊。美兕以巨大的九頭蛇軀推倒鎖妖塔,釋放無數妖魔和林枷妖僧。
佛家節節敗退時,驚蟄和驚雷帶領武僧抵擋人妖聯合大軍,救人亦殺人。守空大師也再次出現,擊敗林枷。而高昌國在此戰中被逃出的妖魔屠戮近半數百姓,當年,高昌國境内哀嚎遍野,混亂不堪。
歐陽燕歌感慨:“其餘宗門趕去時,災難已經降臨。林枷弄出殺妖分屍鎮魂之法,最終報應在他的身上。而此戰警示世人:邪魔歪道不可渡化,隻可滅殺。”
他舉手振筆,落下一道天際靈光,光中的白衣仙人以起死回生術逆轉輪回,重塑高昌國。
“這就是道祖天尊的無上威能,天生大陸無不對他信服。”
荇菜仰看墨汁中留白勾畫的白色輪廓,真有天神降臨的味道。
“若天龍道真這麼厲害,美兕攻山時就該出手。”
“姑娘這話就偏頗。他雖是最接近神的人,到底是一名修士。”歐陽燕歌說完,抹去戰場,揮毫戰後的場景。
荇菜瞧着他用筆墨勾勒的光頭和尚,腦海裡想起嘴巴特壞、行為卻還溫柔的驚蟄,喃喃道:“真是搞笑。殺人非我所願,不殺人,大家都要死,難道真引頸受戮?”
歐陽燕歌含笑點頭:“姑娘的見解果真不一般。信衆為信仰而死,這是修者之道。當年,驚蟄、驚雷被逐出十方寺,無人替兩人說理,在戰役裡,兩人也行殺妖分屍的手法。
佛經倡議、武僧執法,本就是兩派做法,互有隔閡,引起矛盾在所難免。”
又道,“此戰過後,守空大師把林枷分屍、鎮在四方塔,魂魄壓在中央十方寺塔下;美兕被斬去八頭,餘下一命逃走。此後,守空大師返回國師府,自此閉門不出。無論天下如何,他都不再過問。
驚蟄和驚雷因為在戰中殺死進犯的人修、實行殺妖分屍手法、事後又支持守空大師鎮壓林枷,而被驅逐山門。後來,兩人被雷火寺的龍弼大師收留。
百多年過去,兩人行的道受妖僧林枷的影響,心境、修為被困在佛丹境,多年不得寸進。
不少人勸兩人改修以經渡妖的法門,他們反倒走别人的舊路,行霹靂道,而這也加重兩人的心魔。
怎麼說呢?一報還一報,佛家道理啊。”
歐陽燕歌見她沒說話,思量道:“驚蟄已于十年前在即谷失蹤,傳聞是受合歡妖女的蠱惑,消失在即谷的暗夜。彼時,合歡妖女不過築基修為,如何能殺死停在佛丹境百多年的驚蟄大師?照我猜測,合歡以‘惑’誘人心魔,恐怕是勾出驚蟄大師百多年的心魔才能得手。
驚雷大師為尋驚蟄大師幾近瘋魔,不久前還打傷……”
說到這,他含笑看向張眸的荇菜,“打傷合歡宗的花漣長老。”
荇菜輕嗤,照他的說法,也無不道理。當日深夜,銀月照眸,驚蟄的雙目赤紅,分明是入魔之照。
這歐陽燕歌真是精明聰慧,天淨宗能掐會算又以智謀聞名,不愧是大陸第二宗門,能猜到這麼多不奇怪。
“行了。你解釋得還可以,我不追究了。我現在要離開,你别再跟着。”
歐陽燕歌急起來,快口喊:“哎,仙女,我說大半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下不要工錢,你就請我喝杯茶吧。”
荇菜模糊的身影再次清晰,含笑俯視着他:“剛才喊我什麼?”長睫如羽,紫眸潋滟,硬是把歐陽燕歌驚豔在原地。
“小仙女。”歐陽燕歌喃喃應話,“小仙女,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