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遊戲的創作者之一，她當然有一點額外的權利。

她在02身上裝了點東西。

——經過後者同意了的。

其實每個玩家都會有，一個用于檢測玩家健康狀況的小程序。要是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可以讓宿主直接登出。

簡單來說，就是防猝死的。

她在02身上加裝的那個更加全面。不過目标不是02，而是他在遊戲中接觸到的人。

“初代的情緒模塊出了問題。”03皺起眉，“這很奇怪……他幾乎不會産生什麼情感波動。”

沒有情感的AI生命。除了能夠進行自我思考外，和那些普通的數據有什麼不同？

房間裡，四面巨型屏幕上的無數代碼還在飛速流動。男人頭也不回：“02沒發現？”

“沒。不是我說，那家夥自己就是個死人樣兒，還指望他能發覺初代身上的問題呢……”

女人煩躁的抓了把頭發，“初代的情緒模塊可能被删除了。要恢複的話有點……”

“那個模塊還在。”

“可是遊戲中的分析程序明明顯示——”

那人淡定道：“他的情緒隻是太淺了，淺到檢測不出來。但确實存在。”

女人猶疑的看着他。她傾盡心血做出來的遊戲，其中的系統到底有多高級，參與過遊戲制作的01不可能會不知道。

先不說01是怎麼知道的。

就算真如他所說，初代的情緒真的平穩到連遊戲系統都檢測不出……

那到底是有多淺淡啊？！

不是，那跟沒有情緒有什麼區别？？

03滿腦袋問号。

房間裡陷入可疑的沉默。

過了好半晌，她才道：“好吧，随便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我去弄下追蹤程序，還不知道初代下次會去哪一場遊戲裡呢。”女人說道。她打開門準備出去，“你繼續。有需要幫忙的告訴我一聲就行。”

她不知道01具體在忙什麼，以前也試探着問過一次，但被敷衍過去了。

……或者說，對于不想回答或不感興趣的問題，這個惡劣的家夥會裝沒聽見。

被無視過好幾次的03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暗暗罵人。

——這個沒禮貌的家夥！

03隻認得那些屏幕上偶爾飄過去的代碼，是有關《塔羅牌》的。

她隻以為對方和她一樣，很喜歡遊戲。說不準和她一樣，以前也是一串遊戲代碼？所以可能也是在忙運行之類的問題。

“那我走了。”03随口提醒，“你多少也出個門吧。再這樣下去的話，機械身體會生鏽哦？”

房間裡靜悄悄。

03翻了個白眼，把門一關。

＊

七年前。

第六院内。被嚴密保護起來的某間實驗室。

負責人帶着一位不屬于研究所的人進來。

他激活了實驗室最中央的那台電腦，屏幕仍舊一片漆黑，好像啟動按鈕壓根沒按下去似的。

但負責人見怪不怪，按了開機鍵就直接開口道：“初代，我們給你找了個老師。”

接受到負責人的視線，後面跟過來的人看向電腦所在的方向。他像是還有點摸不着頭腦，隻保持着微笑，朝電腦點了點頭。

“你們要好好相處啊。”負責人說完這一句，對旁邊的人說道：“麻煩您好好照顧這孩子了，博士。”

對方應了一聲，負責人就離開了，實驗室裡隻剩下被他帶過來的人類，和一台疑似死機的電腦。

實驗室安靜片刻。

那人站了一會兒，烏黑沉靜的眼眸觀察了一番前邊不遠處的電腦，然後走到實驗室裡唯一一副桌椅面前。

他把背包放到桌面上，拉開椅子坐下。

人類從背包中取出一本書。

……

直到‘看’到對方已經看了兩個小時書，似乎完全不打算做别的事情後，實驗室裡突然響起一道音色不錯、但完全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少年音：

“你在幹什麼？”

人類顯然被吓了一下，手裡的書啪一聲掉到桌面上。

不過很快，他就恢複鎮定，反問道：“你是誰？”

“……”

那道聲音沒有回話。但原本還黑着屏的電腦不知什麼時候啟動了，此刻屏幕上被灰色覆蓋，偶爾閃出幾條跳躍的線。

人類看到了，于是自問自答，“我知道了。你是初代吧？”

屏幕上的線變多了，少年音又一次響起：“你在幹什麼？”

人類笑了一下，因為不知道要怎麼讓這台電腦看到，就舉起了手上的書：“我在看書。”

另一個聲音繼續沉默。

“好吧。”人類放下書，他也許懂了這台看起來莫名其妙的電腦的意思，禮貌的道歉：“我還以為你沒有啟動成功呢。非常抱歉。”

“你需要我做什麼呢，初代？”

安靜。

人類也不介意他說的話被忽視掉了，依然平和的道：“既然沒有的話，那我們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這樣可以嗎？如果你覺得我會打擾到你的話。”

又是沉默。

他無奈的笑笑，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書脊上劃過。正要把書拿起來的時候，那道聲音又問：“你不是這裡的人。”

是一句陳述。但能聽得出困惑，從這句話變慢的語速裡。

“嗯，對。”人類做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我是研究心理學的。和第三研究所确實沒有關系。”

“……”那道聲音道：“哦，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