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宮殿所在的位置很高。輕易就能看清周圍的地形。
這片童話之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沙盤。南納德是被托舉起來的荒蕪高地,東會區則是森林遍布的幽靜綠林。
雖然名字裡一個東一個南,但實際上這兩個地方坐落在完全相反的方向。看起來像一面被分界線明确分隔開的棋盤。
最中心是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坪。遠遠看去像是沙盤上睜開的眼睛。
西瑞爾慢慢走到了南納德的邊界。
萬幸他在紅宮殿裡折騰的那些時間裡,不知不覺的把正午熬過去了。現在是黃昏時分,暗沉的陽光照在南納德光秃秃的沙地上,隻讓這些沙子變得暖洋洋的,沒有來之前那麼燙腳了。
越過眼前這架木橋,對面就是草坪。
橋下是一條粉色的小河,河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遊動。西瑞爾多看了幾眼,水面上突然蹦出來一條飛魚,撲棱着不倫不類的翅膀飛到他旁邊,興奮道:“嗨!西瑞爾!你也來看皇後們下棋了?”
“大家都來了!真好!我敢說,這回赢的是……”
它還沒說完,那雙短短的翅膀顯然不足以讓它在半空中待到說完兩句話的時間,飛魚又噗通一聲掉回了水裡。
“咕噜……噢。嘿!你這家夥……”
飛魚和自己的翅膀吵起來了。沒有再理會玩家的意思。
西瑞爾繼續往前走。
草坪上站着很多‘人’。最外圈的是東會區森林裡的動物們。渡渡鳥在和書蟲聊天,聽起來他們正因為花生醬到底适合塗抹哪一種牆面而争執了起來。瘋兔子手裡端着茶杯和墊茶杯的碟子,在人群中竄來竄去,淺褐色的茶灑出來很多,還弄到了巡邏維持秩序的撲克牌士兵身上,把對方的卡牌身體打濕了一小片。
士兵抓着瘋兔子,一方磕磕絆絆,一方瘋言瘋語,就這麼吵起來了。
草坪最中間擺放着一個巨大的圍棋棋盤,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以這塊棋盤為中心,所有人聚集在這周圍。
最裡面是兩位坐在高腳椅上的皇後。
白皇後椅子扶手上站着弗弗莉,她們在說些什麼,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制帽匠站在人比較少的地方,看得出來他不想和别人擠來擠去。他旁邊是飄在空中撐着下巴,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柴郡貓。
紅皇後坐在白皇後對面,棋盤的另一邊。她長得和白皇後一模一樣,幾乎就是同一個人在照鏡子的程度。隻是紅皇後從頭發到鞋子都是紅色的,神情也顯得有些高傲。
那顆在預言之書中出現過的樹呢?
西瑞爾環顧了一番。整片草坪上隻有那一顆個頭矮矮的樹。看着宛如小孩子在紙上随便塗畫出來的:粗壯的樹幹,圓圓的樹冠,完全像個綠色的棒棒糖。
他在那棵樹下看到了愛麗絲。
西瑞爾走過去。愛麗絲也看到了他。本來還在左顧右盼的小卷毛一下子就瞪大了雙眼,跑過來高興的跟他打招呼:“西瑞爾!終于找到你啦~”
他身上原本整潔幹淨的小西裝也變得髒兮兮的,但精神狀态還行。
作為一個七歲的小朋友,在誤入樹洞底下的世界、經曆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後,居然還是和之前一樣傻乎乎的,非常樂天。他一過來就牽住了西瑞爾的手。
西瑞爾道:“你得走了,愛麗絲。”
“去哪裡?”
“回樹洞上面。”
“好~”愛麗絲答應了,“媽媽應該再找我了。西瑞爾,你跟我一起回去嘛?”
“嗯。我帶你回去。”
這句話在小朋友的耳朵裡,估計和‘一起回’的含義差不多。小卷毛快樂的笑了。
西瑞爾想了想,發現他好像忘了問一件事。
那就是怎麼把愛麗絲送回去。
從之前那個像無底洞一樣的樹洞回去嗎?
可是他們是掉下來的,光掉就掉了好久,先不說樹洞裡有沒有梯子,就算有,要爬回去應該要很久很久……
他站在原地發呆。愛麗絲倒是很有耐心,拉着玩家的手在一旁等,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草坪中央。
這時候突然從中間飛出來一頭鷹首獅身的怪獸,落到西瑞爾面前。這隻看起來有點吓人的怪物開口道:“皇後叫你過去,西瑞爾。”
西瑞爾回過神,擡頭,确實看到高腳椅上的白皇後在看着這邊微笑。
他走過去。愛麗絲也跟着過去。
白皇後手裡拿着一根白色的手杖。她面前本來還空無一物的巨大棋盤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大堆圓乎乎的棋子兒,像那些撲克牌士兵一樣會動會說話的矮矮的小玩具人。一個個看起來就跟足球差不多大。
一共361顆圍棋棋子,白皇後執白旗,紅皇後執黑棋。
現在還沒到棋局開始的時候。圓滾滾的棋子玩具們都在棋盤上熱身——說不準那到底是熱身還是亂蹦亂跳更合适一點。甚至還有在聊天說話的。西瑞爾看到一枚白棋在和旁邊的一枚黑棋說,讓它到時候下手輕點。
黑棋來了句,這不是它能決定的。兩枚棋子雙雙歎口氣,看着有些搞笑。
西瑞爾走到高腳椅附近。
白皇後彎下腰,親切的把他抱起來,“噢,我最最喜歡的小兔子,你果然還是來了。”
她微笑着遞給玩家一個東西。一個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