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半的鬧鐘一響,阮弦整個人立時清醒。她先将手機裡的鬧鐘關掉,然後到洗手間洗漱,接着換衣服,出門之前去兒子的房間瞜一眼,最後再悄悄出門。這樣的生活作息已經有一段時日,兒子似是習慣了,不吵不鬧,安穩入睡。這是阮弦看到的,看不到的是兒子偷偷地抹眼淚。媽媽的手機鬧鐘還沒響,兒子就醒了。媽媽在家裡發出的一切聲響都盡收耳底,在媽媽離開十分鐘之後,他立馬将房間裡的燈全部打開,再迷迷糊糊睡到早晨七點。
五點整,阮弦到達面館,開始她的早班時間。郁谷和盤靈到的時間更早,在阮弦到來之前,夫妻倆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再等大約半小時,正式開啟第一波熱食。
盤靈忙上一小會兒,就要歇上一大陣。稍微一活動,她就會感到心慌,感到身體疲乏。當初選擇做早餐,不是因為她的能力使然,也不是因為她能吃苦,而是因為她的睡眠質量差。越是到了淩晨,她越醒得早、睡不着,再躺下去,就會心煩意亂,索性起床幹坐着,反倒好一些。郁谷也被迫使着按照妻子的作息規律生活。
夫妻倆炸油條、炸麻球、炸餡兒餅,還有提前磨好的豆漿、稀飯、粥,輕快地時候還會包小籠包、小燒麥——平均半個月一次。郁谷負責繁重的部分,盤靈負責她自認為能夠承擔的部分,比如“炸”這個動作。人站在原地,手裡拿着的長竹筷子在油鍋裡撥拉,夾起來放到籃筐裡。
顧鴻筝原本打算再雇傭一兩個人,試營業一個星期,發覺不需要增加人手也可以應付得了。三四個人能夠忙得過來。她科二考試過關之後,早晨去駕校科三,七點的時候騎着共享單車往面館跑,正好趕上早餐攤的高峰期。她在一旁收款、上稱、招呼食客,四個人完全忙得過來。
阮弦主要是打下手,慢慢接替了盤靈的活兒。盤靈坐着休息的時候,“炸”這個步驟就由阮弦接手,做得像模像樣,口感方面還需要再接再厲。阮弦主要做面食,是盤靈的建議,有食客早上願意吃點熱湯熱面的,養胃。阮弦就隻做雲吞面和開胃面。
七點半左右,阮弦的兒子會來面館吃早飯。盤靈見了,很是親熱,招呼着小家夥吃這個要那個,再從自己的包裡掏出小零食或是已經處理好的水果。她的身體抱恙,不敢生養,對于别家的小孩子,自是喜愛。郁谷也喜歡阮弦的兒子,他的小嘴可真甜,見了人主動打招呼,如果時間早,還會幫着面館的大人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一周裡有兩三天,盤靈是不來的。小家夥會寫了卡片由郁叔叔轉交給盤阿姨。
早餐大約在八點半進入到尾聲,正式偃旗息鼓是在九點,一番收拾後,差不多就到了十點。早餐的員工們就可以下班了。如果願意動彈,最好是在下午的時候來面館一趟,準備一下第二天早上的食料。阮弦和郁谷夫妻倆都很負責,一個接兒子放學時順路來一趟;一個陪同妻子從醫院回來時順便來一趟。兩撥人錯時打理早餐生意,讓顧鴻筝很放心。
穆瑜的糕點大約在十點左右送來,顧鴻筝親自接收,再将食客的反應反饋給穆瑜。顧鴻筝将這些糕點一部分做贈品,一部分做食玩本。食玩本現在由牟葉全權負責,她得讓面館看起來熱熱鬧鬧的,招徕人氣。兩位做面師傅也沒有故步自封,提高技藝,留住食客。
面館的生意正是向好發展,但這樣一來,顧鴻筝就得累一些了,她要在面館待滿至少十二個小時。生意一定要靠時間的沉澱,慢慢積累。受得住早出晚歸,耐得住寂寞孤苦。她買了一張折疊床,午休時的兩個小時躲在二樓的劇本殺房間裡午睡,晚上十點回到家,簡單洗漱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每天都是睡得“不省人事”。她沒有心思理會面館之外的事,秦涵姿淩晨三點下中班回家,忘帶鑰匙敲得大門震天響,也沒将她吵醒半分。與陶循的不快,就更别提了,一絲都沒挂在心上。
陶循送花送的顧家人真的感到厭煩了。顧清英除了幫妹妹扔掉這些花,還會唉聲歎氣一番。孔逅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會不會給自己送花呢?陶循不知從哪個角落露了面,吓了顧清英一大跳。
“你還在這兒啊?”顧清英看陶循不應答,又道,“她很晚才回來呢,你要等的話就等吧。呐,這束花……”
陶循親手将花扔進身旁的垃圾桶,道:“她不喜歡,我就再選。”他每天晚上都會在小區裡等待顧鴻筝的出現。他躲在暗處,注意着顧鴻筝的準時出現,再觀察着一樓燈光的熄滅,他才安心地離開。顧媽媽在樓上也細看過一兩次,對顧清英說:“你不勸勸你妹妹?”
顧清英忙閃身:“她?算了吧!那不是自讨沒趣嘛!顧鴻筝會煩的,她不會理會旁人的關心。你和爸爸不也說了嘛,她太有主見了,你就讓她遵從内心吧!”
索娜好像說顧鴻筝就像是虎鲸,它不僅身體龐大,内心也強大。隔一段時日會假裝擱淺,等人來救它。其實它根本有能力自己回去,隻是想逗一下人類而已,如果等不到救它的人,它會自己回到大海裡。
就是一群人圍着顧清英讨論是否應該和孔逅談感情的那天,索娜突然翻身而起,對顧清英說的,她還說了:“如果今天這事兒啊,放在鴻筝姐姐身上,她非教訓我們一頓不可,準會說我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顧清英也坐起來:“誰是狗,誰是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