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弦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地對顧鴻筝說:“老顧,跟你說個本地新聞。”她一邊說一邊笑,笑得無奈、笑得不可思議。她知道顧鴻筝最讨厭别人一邊說一遍笑的舉動,但阮弦就是止不住自己的笑意。“咱這有個面館,打官司輸了,賠償員工十七萬。”
“啊?為什麼?”顧鴻筝的第一反應是面館發生了食物安全問題,怎麼會牽扯到員工的賠償呢。
“本來是很簡單的事,一個員工在上班期間發生安全事故,人家隻要老闆在休養時間包一月工資和醫藥費,但老闆不願意,非說是員工自己的失誤造成的,還要人家承擔面館的經濟損失。員工直接對薄公堂,有畫面證據,結果是老闆輸了。你看,得不償失。”
顧鴻筝接過阮弦遞過來的手機,确實是本地新聞,一個很簡短的叙述,并且主人公全部用了化名,隻說了一個地址。但新聞的記叙要素一點不漏。顧鴻筝快速地浏覽着,嘴裡默念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罷,又遞給了阮弦。
“老闆肯定也沒想到自己會輸,要不是有這段文字,單憑一張嘴,我也不會相信。”
顧鴻筝問:“會不會是編的呀?”
阮弦指着上面的地址,說:“不可能吧。上面有地址呢,我小時候還去過那裡,這地方倒是挺偏僻的,以前比較荒涼,前幾年不是重新開發建設了嗎?現在那裡的寫字樓比較多。按圖索骥,總會有好事者去探個究竟,不會亂編。”
顧鴻筝心裡想着那個地址,思索了片刻,沒有什麼印象,便岔開了話題:“這幾天難為你了,總幫着我顧店,我倒是不務正業了,幾乎都不呆在這兒。”
阮弦收起了手機,笑道:“哎呀,我也是這裡的一員嘛。”她走到收銀台,擺弄着台子上的中國結。
顧鴻筝也慢慢走過去,伸手整理着那些散亂的中國結,将它們分門别類的收拾好。那些中國結被食客光顧,一部分被人看上眼挑走了,餘下的會在下一次被挑挑揀揀,再被有眼緣的人帶走。她每天放有定量的中國結,靠着減少的數目就可以推算出當日的客流量。有時候會有人專門為了這中國結來一趟,卻并不吃面,進了門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以拿這個嗎?付錢也行!”男女老少都有。
顧鴻筝與阮弦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說一個不字,伸出手做着請的姿态,對方會很開心,在收銀台前長久地停留着,熱情地挑選着自己喜愛的款式,相互交流着這些樣式,再歡天喜地地離開。阮弦會适時将店内的宣傳單遞過去:“歡迎下次再來,看看上面有沒有喜歡的。”大多時候,對方會擺手拒接,隻顧看着手中的中國結,潇灑而去。少部分會禮貌地将宣傳單接過,卻并不看,出了門扔到垃圾桶裡。阮弦會心疼地要命。
顧鴻筝不明白,面館明明是吃飯的地方,卻沒有人因為一碗面而來,偏偏是為了一個小小的中國結特地來一趟,這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她精心設計而布置的店面,完完全全成了擺設,專業的做面師傅走了,她也不敢大張旗鼓的開啟那面有趣的牆了。
遲祝忍無可忍,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完全不行!開店是為了掙錢,可不是為了在大街上當擺設。他對阮弦說,現在隻有一個選擇——閉店。要麼轉讓,要麼改良。阮弦說這不是自己的生意,不能隻對老闆提意見。
“别看我呆在家裡十年,好像是與社會脫了節,但理論方面,我還是可以的,特别是與人交往,一定要注意三點。與男人溝通,要顧及他的顔面;與女人交往,要顧及她的情緒;與領導接觸,要顧及他的尊嚴。這三點,我以你兒子為實驗品,發現不分老少,皆為适宜。老顧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上司,我就得少說話。”
“店裡就你倆人,你少說話,她也少說話,那就不必運轉下去了。人家是悶頭發大财,你倆是悶頭捂蛆。”
阮弦白了他一眼:“惡心!可我隻是個員工啊,我哪有話語權,更别說決策權了!我也心急啊,但是大權不在我手裡,我隻能幹着急。”
遲祝提了一個小建議:“你們别怕醜,我幫你們找人。”
“找什麼?做面師傅?老顧的要求可高了,她有她的标準和考量,這事兒咱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