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筝挽留他:“你放心,面館生意的好壞,不需要你和阮弦承擔,你們的工資和待遇,我都不會拖欠你們的。忙的時候,還得麻煩你們多辛苦;不忙的時候,你們就好好休息。隻要與錢有關的事,你和阮弦都不必擔心。”
“但我不能總是這樣閑着。”
“我不會因為面館的生意好壞而埋怨你們是否無所事事,也不會因為面館的收入而削減你們的應該所得。”
“時間久了,會荒廢手藝的。現在更新疊代這麼快,我年齡又大,跟不上形勢的時候多。如果等着手藝退步了再出去找工作,我怕我會很難。老一輩說,學會了就是一輩子,這話不适用于現在了,學會了不去鍛煉它,時間久了,還不如初學者,就跟沒學一樣。”
顧鴻筝理解做面師傅的話,她那兩個月學會的幾種面,現在做起來有些生疏了,原本漸入佳境的味道也不好掌握了。但她實在不想讓自己陷入無人掌勺的境地,盤算着如何安撫對方。
她讓着做面師傅坐下來,準備慢慢談。做面師傅卻說他還要去廚房忙。“畢竟還有幾個老主顧,不能傷了他們的心呀。如果能留下來長做,我希望不要流失掉他們;如果我真的會走,還想留一個好名聲。”
顧鴻筝看着做面師傅的背影,又想到自己的處境,心生無限傷感。她又有些想哭,也感覺到了眼圈發熱發脹,忙轉頭看向窗外,遮掩着自己的窘态。
阮弦下午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問顧鴻筝線上外賣的事是不是談好了。顧鴻筝搖搖頭,說自己還沒想好。阮弦不解:“為什麼?咱倆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嗎?就是那種普通的線上外賣,人家在網上定了,咱就接收,外賣員來取餐。平台有抽成,剩下的錢就是咱的。現在不做了嗎?”
顧鴻筝說:“這個肯定做。但是在做之前,業務員建議咱們團購秒殺引流量,以低價來吸引人,比如九塊九的價格招徕穩定的食客。我覺得對于面館來說,有點冒險。”
“冒險?有失就有得,可以嘗試一下啊。”
“上線什麼呢?”
“用最簡單最樸素的面做特價,不就得了?也不必非得聽業務員的建議,我們有我們的想法,先引了流量來再說其它。”
“我知道業務員向我推銷團購加線上外賣的組合,是為了他自己的業績,但我不能因為顧及他的飯碗,就得砸了我自己的飯碗。我覺得對于我們面館的目前情況,我不想那樣做。”
阮弦皺了眉:“那怎麼辦?我覺得可以那樣做,失掉一小部分的利益,可以得到後來的大利益,不也是可以嗎?九塊九的價格确實達不到成本收益,但是做生意不就是有出有進嗎?”
顧鴻筝看着阮弦,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越來越畏手畏腳了,空有想法而不敢施以行動。師傅今天攤牌了,忍了兩天,可難為他了。他說就到這個月底,真的不想在這裡呆了。”
阮弦輕輕歎了口氣:“還是不能夠共進退呀。”
顧鴻筝搖搖頭:“誰都沒有錯。這是我的事業,人家沒有理由與我在這裡浪費時間。就像上班一樣,老闆掙了大錢,換新車換房子,眼睛都不眨一眨,哪裡還會把錢分給員工?但是公司有了難,就得讓員工無私奉獻,這是毫無道理的。我也上過班,上班族的心理,我還是知道的。既然是自己的面館,就不能讓你和師傅替我埋單。”
“老顧,我肯定是幫你的。”阮弦的手趕緊握住了顧鴻筝的手。
顧鴻筝看了一眼阮弦緊緊握住自己的手,笑道:“咱倆的關系,我肯定信得過你。我永遠不會說趕你走的話,但是你要走,我也不會攔你。”
阮弦聽了,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将手撤了回來,捋着自己的頭發。
“以前看新聞看故事,一直不理解,有些地方常年有洪澇災害的侵擾,或是生活的環境非常惡劣,可是那些人卻固執地堅持守在原地,任憑别人磨破嘴皮子,就是不搬走。我總覺得那些人真是又蠢又傻,為什麼要死守着那些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的地方,而不是去選擇環境更好或是生活更為安逸的住處。現在有一點理解了,隻要活着就必須要守護好自己的土地、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業,守不住了就玉石俱焚,甭管是不是别人嘴中的悲壯,對得起自己的心,也值了。”
日子一天天捱下去,面館有時來了新面孔,顧鴻筝自然會開心一些。有一天,阮弦神秘兮兮地說,附近的一個麻辣燙店,一個月可以純掙一萬多。顧鴻筝去看過人家的經營模式,當然不會真的開口問,隻是要了一碗麻辣燙,坐在那裡慢慢吃,看着店裡的人來人往。那時面館還在籌備階段,顧鴻筝可以大模大樣地走進去。現在她可不敢随意踏足任何店面了,畢竟她也是餐飲老闆,大家都混了個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