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娜擺了擺手:“言重了,沒那麼厲害。工作沒了,再找呗。隻要你人還活着,就一定充滿希望。”
顧清英也擺手:“一點都不言重。我活了三十六年,總是失望大于希望。”
索娜接話快:“隻要沒絕望就行!”
顧清英歎氣道:“像我這樣的單身女人,有工作傍身也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你呢,能幫我出主意的話就多說兩句,要不然啊,别煩我。”
索娜嗐了一聲:“清姐姐,我什麼時候打無準備之仗了?”
顧清英立馬接話:“談戀愛的時候!你一談戀愛,智商就下線!我都懷疑是不是另一個時空的人把你給換了。”
索娜樂颠颠地笑道:“但我現在沒談戀愛呀。清姐姐,我幫你打聽了,這個周六晚上有‘星光招聘會’,名字挺浪漫的吧?周六晚上六點到八點,市人才市場,到時候,有很多招聘單位現場招聘。我在公衆号上看了,有好幾家都讓我心動了。”
“浪漫?能換成錢嗎?”顧清英噘着嘴巴想了想,開口道:“出席招聘會的人也不容易啊,星期六晚上還要加班。”這話噎住了索娜,使得她無話可接。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管他們加不加班,你有活兒就行了呗。”
顧清英斜着眼睛看索娜,問她搬過來之後住得怎麼樣。索娜滿臉堆笑:“我早就該搬過來了,晚上和我幹媽作伴,白天我去上班,也不影響幹爸休息。一周回家一次,待上兩天,我爸我媽更寵我了,什麼都不讓我幹,也不說難聽的話了。”
“我覺得吧,”顧清英本是擺出正經的臉,聽了索娜的話,失笑說道:“我覺得吧,咱仨姐妹,屬我的運氣最差,你和顧鴻筝呀,左右開弓,把我夾在中間,無法施展。”
“嘁,迷信!”
人間之苦,無外乎就是這八種: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别離、五陰盛。顧清英分辨不清失業應該屬于哪一苦,她感到日子難熬,心情低落。一開始心裡發急,接下來是偷着抹淚,現在已是哭不出隻會假笑了。
坐在對面的丁朗也在假笑,一邊吃早飯一邊回複手機裡的消息。他被臨時借調到另一個街道辦的窗口,有些事情交接起來不太利索,像是從桌子縫流下來的湯水,哩哩啦啦的。
分别的時候,他對顧清英說明天就不能來占座位了。顧清英低着頭回應了一聲嗯,喝了一口清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飯搭子也要解散了。顧清英的心裡難免有些惆怅,眼睛裡竟盈了淚。
第二天,顧清英來買早餐,照例是一碗清粥、一根油條,再加一個糖油餅。正掃碼付錢呢,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一樣。再單獨裝兩個餡兒餅,再用一個袋子裝兩根油條,再再用一個袋子來兩碗八寶粥。”
顧清英回頭一瞧,滿臉疑惑,怎麼還是你?
丁朗看懂了顧清英的表情,笑道:“我不能占座位了,不表示我不來買早飯。”
顧清英點點頭,取了餐,轉過身去尋找心儀的座位。丁朗向前跨了一步,取過了自己的早餐,又将那三個袋子依次接過。一個不留神,其中裝有餡兒餅的袋子掉在了地上,其中一張餡兒餅沾了灰。
因為是老主顧,老闆執意要重新免費換一張,丁朗将掉落在地上的餡兒餅袋子撿起來,用手輕輕拂了拂上面的灰,重又裝進袋子裡,并且說了一句話,這讓老闆和顧清英都怔住了,張大嘴巴好半天沒回過身來。
丁朗說:“沒事兒,給領導買的,反正也沒看到,照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