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筝肉眼可見的憔悴下去。二十天之内,她已經達到了茶飯不想的地步,單靠着吸收天地之精華過活,以前看書的時候說古代所指的辟谷靠的就是吸收空氣中的微小生物,現在算是體會到了。早出晚歸沒有作息規律的日子使得她整個人的狀态不似以往,失去了神采奕奕的光輝。她失去了休息的時間,整日裡不是在店裡監督裝修就是與設計溝通室内布置,周末裡除了兼職要做,還要給自己充充電。
“她這叫沒苦硬吃,自找的。”索娜的嘴有時候也挺氣人,讓人下不來台。“在公司做,好歹也算是旱澇保收。她已經坐到了主管的位子上,隻要不犯大錯誤,誰敢輕易讓她卷鋪蓋走人?裁掉她,也算是裁掉了公司的大動脈。”這話不假,顧鴻筝上班的時候,就連一張廢紙的擺放位置,行政部也得給她打電話才知道确切的位置,要不然即使找足二十四小時都不見得能找到。
顧清英斜視着眼睛瞪着索娜,将一粒花生米緩緩放入嘴裡,慢慢咀嚼着,她的面上有些微怒。
“你這一段時間不來,敢情是回家練嘴皮子去了,還沒出師吧?說話這麼難聽!我們怎麼說也是情感上的姐妹,不需要說得這麼尖酸刻薄吧?你鴻姐姐平時待人冷淡了一點,但大年大節的時候,可沒虧待過你。你在人家背後這麼說話,真是令人傷心。”
“哎呀,”索娜拉扯着顧清英的胳膊撒嬌,搖晃得顧清英要散了架,“我這不就是和你說說嘛,哪敢當着鴻姐姐的面兒說呀?你看你,上綱上線的。”她輕輕白了顧清英一眼,暗自埋怨顧清英過分解讀了自己的意思。她從顧清英面前取了幾粒花生米,拿在手心裡點數着。
顧清英眼睜睜看着桌子上的花生米少了幾粒,又将胳膊一抽:“我不管你什麼意思,反正你這麼說話容易讓人心裡不舒服。嘴巴甜的叫着姐姐,原來心裡是那麼想。誰知道你在背後怎麼說我呢!”
“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這麼說過你!”索娜立馬變得一本正經。她站直了身體,一臉嚴肅,并伸出了三根手指。
顧清英乜斜了她一眼,輕笑道:“我也沒什麼值得你說的。”
“哎呀,清姐姐,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我就是那麼一說,有口無心。聊天嘛,天南海北的聊,不經大腦不走心的,你别亂想啦。”索娜瞬間就蔫兒了。
顧清英擺擺手,又揀了一粒花生米往嘴巴裡塞:“你也放心,我不會把這話告訴顧鴻筝的。咱倆呀,哪聊哪說,說過了就算。不過呢,你有時候說話也确實不讓人受聽。不管怎麼說,你是個教育工作者,說話得略有那麼一點水平,要不然你怎麼和家長溝通啊?下個月不是正式要成為班主任了嗎?你那八百塊錢可不是好掙的。”索娜學校的班主任每月比其他老師多發幾百塊。
“哎呀!”索娜一屁股坐到顧清英的小床上,仰躺過去,“别說了!一想就煩。我是真不愛當班主任,事兒可多了。我都想着是不是得問問鴻姐姐,她那店一開,需不需要我去給她打下手?”
“得了吧,你那手呀,彈個琴就行了,下不得廚房。”
話,哪說哪了。
但架不住偶然腦瓜子靈光一閃,又将舊話重提。說話者換了對象,但内容是換湯不換藥,還是老一套。
關于顧鴻筝開面館的事,爸媽保持了一貫的兩面派風格。他們在女兒面前永遠保有支持的觀點,但是背地裡卻總犯嘀咕。從顧鴻筝主動辭職開始,媽媽的心裡就一直不踏實,她不理解女兒為什麼要選擇主動離開穩定的環境,明知道外面風大浪大,卻偏偏要一頭紮進去,這僅僅是被葉笛的“花言巧語”打動的心嗎?
爸爸從始至終都不相信女兒真的要開面館,隻是嘴裡打着哈哈附和着。總以為女兒是一時起意,沒想到真的會付諸行動。他不認為是葉笛在其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按着女兒從小到大的表現,兩者的關系該是反過來才對。而且,那個葉笛的長相有點不太聰明。
直到顧鴻筝将錢一股腦的花出去,爸媽的心才真正的開始淌血。之前的猜測本就沒有什麼意義,現在再說什麼話更沒有意義了。但是,在當事人面前不能說的話,人後還是可以議論一番的。過過嘴瘾嘛,好過悶在心裡。
媽媽最擔心的還是面館賠錢的問題。
“我還是老生常談。咱家直系親屬裡就沒有做生意的人,遠房親戚裡,也沒聽着或見着有自己做小買賣的。那年我有個表妹下崗,在夜市上擺了一個月的小攤兒,賣襪子什麼的,最後就砸在自己手裡了。後來啊,一出門就給人送襪子——有一年過年,我還收到一大包呢。她自家穿了好幾年才穿完。那時候小攤兒不好做,現在就好做了?你沒看着夜市上,一個攤兒連着一個攤兒,誰能顧着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