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沁看了顧鴻筝一眼,立馬垂下眼去,臉上一片绯紅。盧聲忙不疊地答應:“好啊,撐撐場嘛。我把你帶進去,大家都是熟人,沒關系的。”
顧鴻筝看了佟沁一眼,又道:“那你們就先走吧。我和你們不順路,别耽誤你們的時間。佟沁還要回學校呢。”
佟沁沒有坐副駕駛的位置,而是直接坐到了後座。車子發動駛向前的時候,她回過頭來看着顧鴻筝。顧鴻筝似是有感應,立馬微笑着招手,佟沁也招手做了回應,快速将身子坐正。待到車子要拐彎的時候,佟沁又偏過頭來看着顧鴻筝,直到車子駛離了這邊,那雙僵直的眼睛才不見了蹤影。
顧鴻筝沒有去想剛才的話語和安排有什麼不妥或得當之處,她很高興自己可以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現在很煩躁,但又不好發作。天知道現在的她有多煎熬——無論是□□還是心情。騎虎難下的她,隻有開面館這一條路可以走。有時候,她也捶胸頓足,都怪要命的愛面子!
她不是沒有再去找工作,臨睡前會翻閱網上招聘信息,遇到心儀的職位,會不假思索地按下投遞鍵,她也确實得到了幾個面試邀約,但結果不盡如人意。最讨厭的一類是,有的公司明明不招女生,可就是不說出來,還居心叵測的套取求職者的心裡話,使得人家白白浪費一份簡曆和寶貴的時間。
顧鴻筝不是看不出來沒品的公司,而是心太急了,她急于将自己推銷出去。面試的時候,她最煩的問題就是婚姻和離職原因。怎麼?人活一世,難道連自己的選擇都不可以有嗎?現階段不想結婚或是想休息一下,就會被視為怪物,好像隻有馬不停蹄地工作至死或是早早囿于婚姻的束縛,那才是正确的人生。
但是,顧鴻筝不會那樣做。她還讨厭一句話——什麼時間就該做什麼事。那麼,一個人當步入老齡範疇的時候,是不是就該乖乖地、主動地選擇離世呢?可是你看那些老年人,哪個不是生龍活虎的呢?你若當着他們的面說出這句話,他們會揮起拳頭揍你的!
也有願意要她的公司,但前提是從低做起,并且還要用輕蔑地眼神睥睨她,眉眼處都在說“你行嗎”。她不是不行,隻是不想為這樣的人“行”。
面試時,雙方就像在相親。打工人總想遇到神機妙算諸葛亮或是博學多才孔子在世般的領導,殊不知大多都是葛朗台轉世。而面試官呢?他們希望眼前坐的應征者最好是鎮山虎,領導樂得清閑,不出力隻賺錢;領頭羊也行啊,悶着頭做事,不給領導找麻煩;如果做不了重活,那就得像豹子一樣敏捷,一旦公司遇到麻煩,一個箭步沖上去,帶着一群善戰的狼,迎難而上,直至解決。當然了,身邊不能缺少出謀劃策的人,有着鷹眼一般的遠見是極好的。
不過這麼一想,雙方還不如直接去動物園好了,何必要與高等動物面對面找氣受呢?
領導們最喜抱怨:看看,看看,連一條盡職的看門狗都找不到。
打工人最愛抱怨:瞧瞧,瞧瞧,連一隻像樣的牧羊犬都找不到。
有時候,各取所需真的很難!
顧鴻筝在經曆了第九家公司的面試失敗之後,步行到不知名的口袋公園處愣神。那是下午四點,她站在台子上的木棧道上,向台子下的人工湖看去。裡面什麼都沒有,别說破敗殘荷的影子,就是肮髒垃圾都沒有。太淨了,淨得連條魚都沒有。
台子下傳來陣陣笑聲。在一片淺淺的綠蔭掩映中,幾個年輕男女的身影時隐時現。他們找了個空地,将裝滿了水球的盆子往地上一撂,迫不及待地選出站在特定位置的擲球者,然後一窩蜂地向前沖,心裡想着不知是哪個倒黴蛋要被那裝滿水的小氣球淋了個透心涼。
那是二月底,這座城市的氣溫不具備玩這個遊戲的條件。顧鴻筝大學時也玩過,正值盛夏,但她也不敢十分投入。當盛滿水的氣球打在身上時,一瞬間的冷意也是刺骨。這些年輕人真是“勇敢”,竟敢脫下外衣,在冷風中尋求這樣的刺激。
顧鴻筝的心也是涼涼的,仿佛那些水球正中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