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娜下班的時候特意等着那依一起走,可那依好像有點故意的,遲遲不肯離開自己的辦公桌。索娜立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雙手抓着自己的背包,目不轉睛地盯着“忙碌”的那依。她并不惱,就是有點心急,她有話要對那依說,是工作上的一點事兒,不吐不快。
那依還在整理自己的辦公桌。她的辦公桌太潔淨了,還能有什麼可收拾的呢?桌面上幾乎什麼也沒有,全盤歸置到抽屜裡。顧媽媽說過,這樣是最好的,讓别人看不出你的真實面目。索娜學不會這樣的招數,總要将自己的辦公桌布置地滿滿當當,看起來比正課老師的工作還要多。
或許那依今天真的不想和索娜同行,她有意避着索娜遞過來的眼神,低着頭翻翻這找找那。抽屜打開又關上,卻什麼也沒有拿出來。她忽然端起水杯,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鐘,又走向了飲水機。索娜扭轉頭去,看着那依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開了口:“那依,我先走了哈。拜拜。”
那依正在喝水,含糊不清地說了“拜拜”,揮着右手向索娜說再見。
不管是誰,不管從事什麼行業,下班時間一到,都會變得健步如飛。索娜隻比平時晚走了十分鐘,大部分老師已經離開了校園。她遠遠地看到校門口站着的陌生男子,心生疑窦。“這是誰家的男朋友呀?”她的背後響起了急促而又輕盈的腳步聲,不覺回頭瞧去,原來是那依。
那依從索娜身旁快速走過,徑直向着那陌生男子走去,男子本是嚴肅的臉,立時綻開了笑意。那依迎上前去,兩人沒有停留,肩并肩向前走了出去。
女人的第六感,這男子一定是某人的男朋友,但沒有料想到對象會是那依。
索娜撇了撇嘴,聳了聳肩,快步出了校門,向着與兩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其實索娜和那依是同路人,但今天這樣的情況,索娜甯可繞一個大大的圈。
索娜到顧家的時候,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顧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嘴巴咀嚼着東西,應該是蘋果,因為索娜看到了桌子上的蘋果核。顧媽媽隻是瞟了一眼索娜,沒起身,将嘴一努:“自己去廚房收拾飯,都給你留好了。”聲音淡淡的,不似往日的親熱。
索娜“哦”了一聲,乖乖地去了廚房。鍋裡有一個巴掌大的白饅頭,一盤雞翅,一盤白菜。索娜全數端到餐桌上,人還沒坐下來,先咬了一口饅頭。顧媽媽依然隻是瞟了一眼索娜,沒出聲,隻顧着看電視。電視裡正在播放廣告,看來顧媽媽的心思也不在這電視上。
索娜的吃飯速度比平時提升了十倍,真真做到了食不言。她抓緊時間吃完飯,乖巧地刷了碗。顧媽媽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着索娜做完這一切才開口:“喲,今天這麼乖啊!”索娜又是“哦”了一聲,顧不得用香皂洗手,就着水龍頭簡單沖了沖,也沒顧着擦幹淨,拎起包就跑了。一出門就後悔了,春風吹着沾了水的手,又冷又疼。她并沒急着回自己家,而是去了顧家姐妹的出租屋。
但下到二樓的時候,她不得不停下來了。二零一的大狗蹲在門口,左右看着。
索娜說:“狗狗,你先回家吧,等我下去,你再出來。”
大狗自然沒有理會她,隻是尋聲瞅着她。
索娜又說:“要不咱倆都先下去,等我走遠了,你再上來?”
大狗突然伸出了舌頭,咧着嘴角,看起來是在向着索娜笑。
索娜向後退了兩步,轉過臉去向樓上瞧了瞧,再将臉轉過來時,大狗已經沒了影兒。
出租屋裡隻有顧鴻筝,随意绾了頭發,她正忙着畫插畫。索娜叫了一聲“鴻姐姐”,便一頭栽進顧清英的房間。她輕車熟路地從寫字台底下搬出了零食桶,翻騰着找吃的。顧清英七點半才露面,一進門就沖着顧鴻筝喊:“顧鴻筝,顧鴻筝,媽媽怎麼了?看起來很不高興诶。誰惹她了?”
顧鴻筝沒被喊出來,索娜的頭倒是從房間裡露了出來:“我幹媽真的不高興啊?”顧清英吓了一跳:“你還沒走?”顧鴻筝從房間裡走出來,回道:“媽還不高興呢?今兒這氣性挺大。”顧清英換了拖鞋,說:“誰惹到她了?今天這飯是我自己端的,吃完了也是自己收拾的。”顧鴻筝笑道:“就是為了這頓飯。”
顧媽媽覺得自己真的成了老媽子,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做飯沒其他事,而這些不是她的本意,是一群人強加給她的。本來是一家四口,同吃同住,倒也容易。随着時間的推移,人員忽然增多,大家的時間也是參差不齊,伺候這個伺候那個,顧媽媽就差住到廚房裡。享受做飯帶來的樂趣,是沒問題的,若一天之内大部分時間都是圍着鍋台轉,她可真是不樂意了。
“就拿晚飯來說吧,我爸上夜班,四點左右就得墊吧墊吧;五點得給盧聲奶奶送飯;我以前上班的時候,六點到家,準時開飯;顧清英七點到家,也得準時開飯。這中間還得插着個盧聲,現在又多了個你。早餐好說,隻有我爸下夜班回家吃。上午十點得給盧聲奶奶做頓早午飯,我爸我媽就着口也能對付對付。就是這晚上忙,簡直離不了廚房一步,白天還得去買菜,仔細算下來,沒什麼自己的時間。”
索娜癟了癟嘴巴,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清英道:“媽媽拒絕不就得了,盧聲完全可以回自己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