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墨撅撅嘴,眨巴眨巴眼道:“喔。”
他們住在陸家第三層的客房,畢竟第三層幾個房間全是客房。
陸白濟莘帶着雲朵住在第二層,同時,這裡還有一隻熟悉的,曾經從牆壁裡,人頭裡,挖出來的那隻疑似夢貘的異體,B2-048。
她依舊是小怪物的模樣,小小一隻,看見金墨時畢恭畢敬地喊:“金主!”
陸白濟莘對此的解釋是,雲朵睡不好,她打了近半個月的條子才把B2-048借調過來。
可憐的B2-048,直到八月底也沒有得到一個擁有姓名的機會。
B2-048并不記得自己曾經的名字,但是雲朵叫她莓莓,于是遊然也跟着這麼叫。
金墨再三威脅她不許幫着陸白濟莘入遊然的夢,陸白濟莘對此嗤之以鼻。
表示同樣的招數她不可能用兩次。
遊然抿出一個欠欠的微笑:“指揮官,您曾兩次試圖用同一個方法威脅他人。”
陸白濟莘:“……”
啊,這是她這輩子第二次被人噎。
上一次……還是上一次。
幾人在燈光敞亮的地下醫療室,遊然躺在床上,陸白濟莘一邊替他檢查,一邊淡淡道:“啧。”
金墨手裡端着遊然的藥碗,和拎着發呆雲朵的莓莓一起站在玻璃門外。
陸白濟莘看着核磁共振顯示的結果,常年皺着的眉頭輕輕一撇就是一個很清晰的川字紋。
金墨便也跟着蹙眉,身體前傾:“怎麼了?說話!”
遊然坐起身,喊他:“金墨。”
怪物于是立正站好,規規矩矩聽陸白濟莘講話。
陸白濟莘揉了揉眉心,手心掩住的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語氣不太好:“遊然,你這次病發的進程顯然快過上一次。”
“我沒有把握還能治得好你。”
金墨聽見陸白濟莘未盡的話語,手中厚重的瓷碗“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滾燙苦澀的中藥味在門内蔓延,莓莓被幾滴藥汁燙得一蹦,而金墨舉着那隻被燙得通紅的手,眼眶比碗更紅。
遊然慢慢從床上爬起來,這幾天分明在陸白濟莘家吃香喝辣,盡是高營養高蛋白的補品,卻一點肉沒長,甚至比來之前更瘦了幾斤,真的快要被一陣風吹走了。
他打開房門,走到滿臉淚的金墨身前,異體比他高了不止一個頭,他擡手給小怪物擦淚,卻越擦越多。
半晌,遊然笑着歎了口氣,好溫柔地埋怨他:“别哭了,我手舉酸了。”
金墨淚如泉湧,哭出了聲。
遊然萬年幹涸的眼睛,怎麼看着眼前哭得可憐的漂亮異體,也跟着紅了,眼眶裡濕潤的觸感好陌生。
他忽然不太笑得出來,嘴角控制不住想要往下撇,心裡難受得酸澀,揉皺成一團。
他主動抱住異體,把頭埋在異體懷中時,一滴淚滑落金墨的衣襟。
莓莓跟着哭,啪叽摔地上,哭得“哇啦哇啦”的。
陸白濟莘閉着眼,藍色的短發掩住臉,面色沉重,一雙銳利狹長的眼,洞悉依舊。
在場的人,哪怕沒有金墨那通讀人心的本領,卻也本能地明白,陸白濟莘說出這樣的來,也許遊然的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遊然本人,對自己的情況實在過分了解。
複發後這短短幾天,他的視覺幾乎每天都會出問題,有時候和雲朵玩着玩着,去牽小孩兒的手時,果斷地抓了個空。
在餐桌上吃飯時,想夾一筷子生菜,撿回碗裡一看,夾到好大一圈洋蔥,還是被戳到筷子裡的。
甚至走路時,好幾次差點撞到陸家的羅馬風承重柱,如果金墨沒有拉住他的話。
三天踩了異體104腳,異體亦步亦趨的原因外,他失去體感,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雖說盡力在粉飾太平,可是這一次,好像多年來的拿手好戲也失靈了。
他在金墨面前再也裝不動了。
九月初,依舊炎熱的天氣。
搜尋了近半個月的遊然卧室宣告失去A1-157的蹤迹,這之後第三天,陸白濟莘接到來自ambC市指揮官雷圳的來電,對方宣稱,其手下的偵查A組在臨海W市捕獲疑似A2-06,也就是佛瑞斯特手下木頭的異能波動。
amb四大分局立馬拍闆,多方調集人力,全力搜查W市異體痕迹。
陸白濟莘派去偵查1、2隊以及特戰3組,連帶白銀特工易茗天,勢要将這群逃竄多時的異體捉拿歸案。
事實上,藍發指揮官第一時間過問了仍在家中的S級異體金墨,然而心情低落的小怪物隻想寸步不離地守着遊然,旁的一概不想管了。
陸白濟莘難得沒再逼他,雖然依然不太贊同,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
遊然申請了休學,最後隻想再陪陪奶奶,陪陪金墨,看看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