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處長。”求同派的領袖今已雙鬓花白,嘴角閑适的笑,如尋常老人般和藹包容。但那雙依舊閃着精光的眼,足以看出,他遠不如看起來那麼單純無害。
他拄着拐杖,輕叩地面。動靜不大,但前排坐着的人瞬間安靜下來,如傳染般層層後遞,剛剛還吵成菜市場的議會廳落針可聞。
他如一個長輩教訓晚輩,意味深長的說教,“宴川,你能力出衆,年少高位,想做出點成績來很正常。”
“但有時候還是要量力而行,不要覺得和全世界對抗就是少年意氣,是與衆不同。這世間道理,無非東風壓西風,西風壓東風,你硬要站在那中間自成一派,過剛,則斷呐。”
他歎息着搖頭,好像真的在為晚輩的不懂事而惋惜。
在這個議會廳裡坐着的人,盤根錯節,不是伐異黨就是他求同黨的人。唯有這個傅宴川,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人。異軍突起,略過了所有人,直接由皇帝任命,另起一個監察處,還由他擔任處長。
曾經還帶着溫和友善的面具,耕耘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從兩黨之間的縫隙撈點好處。
前段時間卻不知道為何,傾力打壓伐異黨,他還在暗喜又能添一員大将。誰知,這傅宴川跟瘋狗似的,遇誰咬誰。幾場會議下來,公然挑事,不管提出什麼議案,全都使用皇帝授予的,代替他執行的一票否決權。
雖然他們誰都沒有把帝國皇帝放在心上,但架不住皇室行駛應有的權利,讓這傅宴川站在這裡指指點點。
一中年男子拍案而起,“傅宴川!徐老都這麼給面子了,你可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
徐……老?
傅宴川玩味兒一哼,在他面前稱老的人早就死了個幹淨,這實在不是什麼好稱謂。
過剛則斷?他傅宴川都敢于天鬥,活到今日還能怕一介凡人?
他嘴角噙笑,随意一擡手,竟帶着說不出風流雅緻,“傅某得陛下之令,總是要守住底線的。”
“不行就是不行,和什麼西風東風的沒什麼關系。”
“硬說起來,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厭蠢,說話太直接。”
說得冠冕堂皇,但在場的人誰聽不出他的潛台詞啊——我不是針對誰,我的意思是,在場諸位都是垃圾。
他往常不太愛說話,今日接連開口,大家才發現,原來這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吸氣聲四起,連參議院地位最高的“二老”都差點沒崩住。
“大家還是先管好自己分内之事比較好。我聽說保育院最近動靜很大,隐有自立為王的趨勢。徐老從我手中把這件事搶過去,那總要擔起責吧?到時候社會動蕩,傷的可是您的威望和臉面。”
“還有諸位,偷了别人的心愛之物,敢做就要敢承認。”傅宴川掃過衆人神态各異的臉,冷若寒霜,“人狠起來,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說罷,竟誰也不管,邁開長腿大步離去。
衆人面面相觑,徐老若有所思,終于有點摸清楚傅宴川的行為邏輯。
這是在震懾示威啊。
急切到選擇那麼笨、那麼破釜沉舟的辦法。他到底丢了什麼東西?又是誰拿走了呢……
徐老摸着拐杖上的龍頭,“茂瑜。”
“你去查查,傅宴川冒那麼大的火,到底是丢了什麼東西。”
男子領命,“是。”
“哦,對了。”他擡了下手,“還有那個保育院,你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去處理處理。”
這地兒沒什麼政治價值,從傅宴川手裡奪過來也不過是為了保證自己的權利完整性,他還沒有閑到連這種小事都管的份上。
另一邊的伐異黨,一中年男子靠在陳老耳邊,“這個傅宴川實在太嚣張了些,我們難道就任由他這樣下去嗎?”
他們損傷的利益可比對手多多了。
陳老在自己渾圓的肚子上抹了兩把,目光閃爍,明顯意動,“找找機會吧。”
傅宴川這個人,變數太大,不能再放任他繼續成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