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貪系幽冥魔愣住了。
一種似曾相識感再度湧上心頭,卻平息了他那無名的怒火。
喬奢費攥緊了口袋裡的物件。
下一刻,他重新擡起了頭,他抿了抿唇,将那個在遊戲廳裡那台打地鼠機器冒出來的通關禮物拿了出來,同樣平靜地對她說道:“生日快樂。”
隻不過,眼前的女孩兒看着手心處的微型盆栽,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神戶绮左右端詳着眼前這棵盆栽的奇怪形狀,認真思考道:“嗯……這到底是兔子還是鴿子啊?”
但是萬幸,小喬送給她的是一個塑料盆栽。
因此它将會活很久很久。
她無需擔心這棵鴿子兔偃松落得過去那些植物的悲慘下場——
因她糟糕的園藝技術而導緻快速枯萎喪命。
就像她剛剛在煙花燃燒至末尾時所許下的生日願望一樣,希望此刻将會永遠持續。
而當那個吻落在這隻貪系幽冥臉頰上時,他同樣許下了一個心願。
在那一刻,他忽然覺得,可以不用逃了。
因為他已經抵達天涯海角。
他重新開始貪心起來,貪戀這一切。
即使喬奢費清楚知道這一切将會走向糟糕的毀滅,如同夢境裡他遭遇的一切一樣。留戀是一種疾病。它會讓他看不清眼前的路。
所以他從不敢奢求地久天長,因為這注定隻是枉費心機。
他許的願是,希望此刻,能夠暫停。
那輪月光,能夠就此停留在眼前這個人類女孩身上,永遠不再流轉,永遠不再落下。
“那麼,小喬,我們可是約定好了哦。”
神戶绮擡起了頭,她認真地對着眼前這隻貪系幽冥魔叮囑道:
「如果有一天,你準備逃亡,一定要帶上我。」
「我吃得很少,走路也會快快的,也很會躲藏,騙人的本領也很高超。我還有很多很多的錢,可以給你買很多很多的吃的。啊……如果你不喜歡,這些錢我也可以丢掉。就算是睡大街,我也完全沒關系哦。」
「隻要,隻要,隻要你不要偷偷抛下我。」
喬奢費再度愣了神。
他并沒有聽懂她的話語,但他讀懂了她的表情。
他摸了摸她的頭。
他從沒有看過這個人類大小姐如此脆弱的一面,這就像是一隻驕傲優雅的美洲豹,在月光的水面倒影下,變回了一隻被夏日暴雨淋濕的小貓。
這是……為什麼呢?
她不應該哀求任何人的。
她明明天生就屬于對他人發号施令的那一類存在,就像将軍一樣。
然而他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于是這位天真的人類大小姐滿意地勾起了唇。她望着他,鄭重其事地強調道,“我們還要勾手指發誓!”
望着女孩兒那雙濕漉漉的琥珀色眼眸,這隻紫冥兔子騎士下意識乖巧地伸出了食指。
“嗯?小喬?難道你從來都沒有拉過鈎嗎?”
神戶绮歪了歪頭,她看着臉上寫滿了迷茫狀态的喬奢費,忽然笑了。
她把這隻貪系幽冥魔的手指掰到了正确的位置,拉着他的小拇指,認真說着誓言——
“勾勾手指,說好了,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他下意識跟着她的聲音重複道,如同一道即将生效的詛咒,這隻貪系幽冥魔的身體再度變得無法動彈。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火光沖天的場面,他聽見了無數人的慘叫聲。
然後是血,猩紅色的液體沾滿了他的雙手。
他盯着它,看見一滴眼淚。
他的眼淚。
「勾勾手指,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這也是夢境嗎?
喬奢費感覺自己的思緒在混亂中掙紮,仿佛要被無盡的痛苦淹沒。
驅散了這一切幻覺後,他看見了纏繞在眼前女孩兒脖頸上的那條白色絲巾被風驟然吹拂,它獲得了自由。
它本應該像婚紗般輕柔地降落在月光倒影的平靜水面上,可是那看上去更像是一具屍體,浮腫地飄浮在河面上,被漆黑的暗流所吞噬得面目全非。
他想起了那個絕望的眼神。
這使得喬奢費下意識握住了神戶绮的手腕,制止了她想要踏進河面裡拾起那條絲巾的舉動。他當然想要讓它就此沉底,可他明白這條絲巾原本那位主人對于神戶绮的重要性。
這隻貪系幽冥魔歎了口氣。
他縱身一躍,輕輕地踩着河面裡的暗石,平穩而迅速地打撈起了那條絲巾,遞給了她。
盯着神戶绮脖頸處的那道傷口,他犯下的錯誤,他失禮的罪證,喬奢費抿了抿唇,攥緊了指骨關節。他已經徹底明白了自己将會變得愈發失控這個事實。
所以……他應該趁早離開她的身邊。在他忍不住殺掉她之前。
另一邊。
這看起來更像是武林片場了。更重要的是,喬奢費看起來對這裡的地形十分熟悉。
觀察完喬奢費剛才在打撈絲巾時在河面上那番接近于輕功水上飄的輕巧身姿,神戶绮默默地想道。
隻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在徑直忽略掉了眼前所有不對勁之處後,這個天真的人類小女警提高了一點點聲調,比起那條失而複得的絲巾,她握住了喬奢費的手,滿臉開心地推導出了最終結論:
“小喬,所以這裡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嗎?”
重要的是——
「那麼,如果有一天你失蹤了,我在這裡能夠找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