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是為了這個?”
那語氣冷冰冰的,崔善善感覺他似乎有些不高興,可她絞盡腦汁也沒思考出來,自己到底哪裡讓他不高興了。
但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可憐他才等他的。
崔善善琢磨着他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又開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幹脆将話題遷移到另一件事上。
“我想學認字,當然是為了在外頭不拂了師兄的的面子!”
蔺玉池烏眉微挑。
“若我不識字,日後入了道學,大家都要笑話我,若我成了他們的笑話,就會失了太祝門的面子,還帶着拖累了你,善善不想再給師兄添麻煩了。”
“……”蔺玉池感覺自己的牙齒頗有些發酸。
“師兄,你說對不對呀?”
少女笑眯眯的,一對含水的杏子眼微彎,蔺玉池見到崔善善那巧言令色的模樣就覺得刺眼,毫不留情拿起手中的竹卷,對着她的額頭敲了一記。
他并沒有答應崔善善,而是指着地上的竹卷與字畫說:“這些字畫與竹卷都要做防蛀,做完再拿出來曬,五日内做完。”
少女沒有獲得自己想要的答案,眼裡落了些失望。
她總是這樣。
蔺玉池瞟了她一眼,而後又指着門口的兩桶水跟一袋白面,公事公辦地說:“那是去年臘月的雪水,要加在面粉之中,二者混合之後,再塗刷每張字畫的表層,可聽懂了?”
少女點點頭,乖乖地撿起書卷,整理好放在一側,又去提那兩桶雪水。
蔺玉池注視着她瘦弱的身影,心中漸冷。
崔善善的脊骨被人間折得太軟,獻谄與自輕逐漸成了習慣。
這樣一個脊骨軟弱的凡人,就算不成為爐鼎,修道之路也注定走不長久。更何況,他已經對她很仁善了,沒必要再多花心思去培養她。
蔺玉池想罷,不再理會她,拿出一方帕子,開始擦拭自己的筆。
似乎是他方才語氣不好,崔善善許久都不敢再開口,卻一直在偷偷觀察他。
像是在等他臉色好看些,再說上那一番感人肺腑的違心之言。
蔺玉池覺得好笑,就這樣與她僵持了幾日。
他不教她,她便自顧自學起來。有時裱完字畫,便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卷,一邊看着,一邊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塗畫。
每日夜裡,他仍舊很晚才回去,每次崔善善都安靜地坐在院子裡,旁邊點着一盞小小的油燈。
隻是自那日他拒絕她之後,見他回來了,也不再像前幾日那般與他說話,隻是默默地提着油燈走回去。
有一日,蔺玉池突發奇想,悄悄隐了身形,想看看她這副模樣還能裝多久。
果然,崔善善坐在小闆凳上,等了半宿沒等到人,嘴巴不高興地一扁,開始嘀嘀咕咕起來。
蔺玉池還注意到,她在院中擺了幾個可笑的草人,沒人跟她說話,她就跟草人說話。
“哼,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嗎,我隻不過是見你可憐,都沒人等你回家。”
“待我自己學會了認字,我就……我就再也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