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除了昏沉,身上卻也沒什麼深厚的痛感。她原以為身下鋪的,可能是謝時浔為她随意找來的草團,可沒想到,上邊還裹着他的外袍。
手指往下一探,穿過衣袍和軟草,直指下方的泥沙,卻隻摸到一層有些熱的軟沙。
頃刻間她便懂了,這人不僅是為她找了軟草,甚至還專門為她挪了沙子,用火烤燙,再将軟草和衣物置于上方,讓她躺了上去。
直到這一刻,她才陡然覺得,原來今夜的風很冷,可她卻暖的出奇。
“謝時浔……”
沈娥垂着眸子突然出聲,謝時浔聞聲瞥眼過來,她繼續道:“我們從前,真的是‘青梅竹馬 ,早有婚約’嗎?”
沈娥說罷,擡眼看過去,正好和謝時浔對上,他挑了眼尾幾乎是下一刻便接道:“自然,夫人還是不信嗎?”
沈娥望過去,試圖找到一絲表演的痕迹。良久笑了:“我方才……似乎回憶起了一些以前的東西。”
謝時浔唇角處勾出的笑容一淡,沈娥起身過來,恰好未曾注意。他擡眼溫聲道:“什麼東西?”
沈娥沒急着回答,反倒是移步過來坐在他身側。
彼時謝時浔的一隻手往背後藏去,白色袖袍中一把短刀若隐若現。
“我想起……”
沈娥撿了柴火丢進火堆,謝時浔袖中的短刀握緊。
千鈞一發間——
她從容道:“原來你小時候還有個乳名,叫做阿提啊!”
謝時浔掏刀的動作一頓,來不及收回隻得往身旁一扔。“哐當”一聲,溪水濺起來,水珠落在岸邊的碎石上。
沈娥笑意突止,警惕道:“什麼聲音?”
一側的謝時浔緊緊盯着她的側臉,皮笑肉不笑道:“許是溪中的魚兒玩鬧,夫人不必擔心。”
聽言,沈娥放下心來。随即才想起來,趕忙起身朝四周張望一番,才又坐下來對着謝時浔道:“你從府中過來,可曾見到我坐的馬車,劫持我那人他——”
謝時浔端着笑,突然打斷道:“夫人放心,那賊人因得夫人武功高強,早已在府中下人尋過來之前,便血盡而亡了。”
“至于我的乳名……”不知為何,沈娥聽着總覺得他話語中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夫人連自己的小字都險些記不住,更甭提我的乳名了。”
“……”沈娥聽的眉心直皺,這人話句句在理,怎麼就是聽着讓人那麼不舒服?
至于劫持她那人,沈娥還真沒想到那人就這麼死了。雖說她下了狠手,戳的也是大動脈……好像死的也挺在理。
經曆過第一次殺人應激暈過去,又在夢裡見到少年謝時浔親自殺人……此時再聽聞,沈娥的一顆心竟也起不了太大波瀾了。
“死了也好!省得我再殺一遍!”
沈娥笑着故作輕松道,随即想到什麼又語:“你過來時可曾見到一位女子?就是那禽獸……妄圖迫害的一位女子!我沖上去之時沒仔細看,隻遠遠望見那女子穿着白衣,身形高挑。”
謝時浔搖頭:“未曾見過。”
沈娥挑眉,她本想親自見一見這位女子,不為别的,隻是……這人讓她有些熟悉。
後半夜,明月高照,風也大了些。遠處的野草,身側溪邊的蘆葦被風吹的“劃拉”響,林中偶爾驚鵲。
沈娥精神好的過分,絲毫沒有倦意。既然那女子尋不到便罷了,總歸也隻是個過路人,不會是舊識。
思慮過後,她幹脆放松下來。和謝時浔湊在火堆旁,直接道:“今日截殺我這事兒是誰做的?”
謝時浔聞言睨她一眼,好笑道:“夫人不是已猜到了?”
“呵。”沈娥冷嗤一聲,不問緣由當即擡手給了謝時浔後腦勺一個暴栗。
“你——”謝時浔神色頓冷,眸子頃刻間暗下來,淩冽的殺氣幾乎是在瞬間齊聚。立刻想站起身,卻被一旁早有準備的沈娥一把拉下來,穩穩當當坐在一側。
“青梅竹馬,早有婚約。”沈娥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句念道。随後又笑着移開,“都是夫君的爛桃花将我害成這樣!如今我不過是輕輕懲罰了下,夫君怎麼就這般模樣?難道是如今我與夫君調情都不可了嗎?”
聽她通篇鬼扯說完,身側的人卻遲遲沒發聲,久到沈娥以為那人下一刻便要暴起給她來上一刀!
遭了,玩脫了!
想着,沈娥慢慢移動身子,就要起身往旁邊去。
謝時浔卻忽然扯唇,面上帶笑卻沒溫度,看的沈娥脖頸一涼。那人卻将手直接放在她腰上,倏然抱緊,險些貼在他身上。
沈娥掙紮無法,那人卻低低笑着道:“夫人那不叫調情,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