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端母親無奈,隻能帶着不足月的許之端從那家裡搬出來,用自己攢下的銀子在祥慶街買了一套小房子住着。
一直過了五年,許之端長大,該懂的事懂了,會做的事也會做了,她母親才帶着她回了封府。
封府的人知道自家的嫡次女在外過了這麼久的苦日子,自然是滿心同情與憐惜,知道事情經過之後更是對自己女兒先嫁的那家人痛恨之至。
封父看着粉雕玉琢的許之端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許之端的母親小時候也是長的這個模樣,性子又好,不争不搶,又喜歡和别人交好。
封父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就把這事捅上了朝廷。
當時在位的是宋啟帝,宋啟帝本就更喜歡文人騷客,不太重視習武之人與為商之人,聽到這件事發生在自己最喜歡的文臣,而且還是翰林院的院長身上,自然是龍顔大怒。
立馬就下了旨将那一家人的家産沒收,并且貶為庶人,終生不得為官。
封家是出了一口氣,可是許之端也在整個京華城出了名。
這些有關于克父克母的事情,有些人不信,有些人當然是甯可信其有的,并且信的人遠遠大于不信的人。
于是,許之端不祥的名聲越傳越大。
許之端七歲的時候,她的母親改嫁,并将她的名字改成了許之端,意為“之于雲端,且平且高。”
許之端母親改嫁不過三個月,就病死在了許家,說死因是内裡虧空太重,一時受了風寒,身體受不住,沒捱過去,病逝了。
此事一出,所有罵名都堆到了許之端頭上,封家也受不住整日裡旁人的指指點點。
終于在這一年的八月十五,中秋節,也是許之端的生日。
封家的二兒媳站出來道:“父親,我和阿征都知道端兒命苦,她的母親臨死前派人送信回來請您照顧好她唯一的女兒,這事本來就是人之常情,我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如今,阿征每日出去上朝被别的官?員打趣,回來在街上也能聽到别人的談論,還有您的孫兒,成兒,剛剛上學堂,就有人拿這件事來欺負他,您當真不放在心上嗎?”
封父見自家二兒子的沉默與二兒媳聲淚俱下的控訴,嗤笑一聲道:“為君子者,當不懼流言,不畏強權,不近小人,不貪财色,封征,你可還記得為父從小教給你和你大哥的言論?”
封征站起來,曲手環在胸前回道:“孩兒自然記得,可是父親,流言蜚語最是傷人,您也知三人成虎的故事,孩兒不在意,您不在意,可這整個京華的人在意。端兒是個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何況她已經滿了七歲了,再過不久就要給她相看人家了。
就因為端兒,兒子的嫡女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好人家,父親,端兒是您的外孫女,可孩兒的女兒也是您的孫女啊!”
封父聽到這兒,不再說話,在他身旁坐着的封母卻是突然開口道:“那你們要如何?要将端兒送到哪裡去?”
一邊說着,一邊将坐在她身邊低着頭不說話的許之端攬在懷裡。
封征沒回答,隻是偏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其妻見他示意,回道:“京華城外的玉泉山上有個清庵,媳婦想着将端兒送到那裡去,等這風波平息,府上姑娘都許了人家,嫁出去了之後再把端兒接回來,我們養着她,爹娘意下如何?”
封母一聽,拍桌而起,怒道:“老二家的!你有本事就将剛說過的話再說一遍,當着封家上下的所有人再說一遍!”
封征的妻子整個人吓的一抖,有些瑟縮的躲到了封征的後面,不敢再說話。
倒是封征拉住她的手,對封母道:“母親,玉泉山上的清庵孩兒早已派人去看過,您也知道,兒子不像大哥那般孝順。”
語罷譏笑一聲道:“反正您也不在意兒子的想法,兒子又何必在意您的想法呢!”
封母被他氣的上氣不接下氣,抓着胸口的衣服不斷的喘着粗氣。
封父見狀,連忙起身扶住自己的老妻,一邊不斷輕拍着她的背,一邊冷聲道:“今日中秋宴就不開了,封征,帶着你的家眷回你的二房去,這件事情我自有決斷!”
許之端一直緊緊拉着封母的手,等屋裡人都出去了之後,她才睜着濕漉漉的眼睛對封父道:“外祖父,要不就讓二舅舅明日将端兒送去那個庵裡吧,端兒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