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怒意更甚,一隻手背在身後,揮袖怒斥:“沈瀾!你帶兵包圍黃府,意欲何為!”
“找人。”沈瀾瞥他一眼,淡淡答道。
“今日乃是本王下聘的日子,你可知帶兵包圍官員府邸,乃是重罪,你不怕本王子禀告皇上,告你忤逆作亂麼?”
沈瀾毫不在意:“你去告。”
“……”三皇子竟一時說不出話了,臉色鐵青。
三皇子一雙厲目掃過門外。
剛剛在府外聳動的人還在圍觀,一張張百姓的臉孔,被官兵擋在門外。
剛剛他們目光欣羨十足,此時此刻,仿佛又變成了某種詫異和吃驚,仿佛為堂堂一個三皇子居然命令不了一個将軍而奇怪。
三皇子又回頭看了眼,黃良辰也在看他的反應,仿佛也是默認以他為主。
三皇子回頭:“沈瀾。我知你對黃明曦有意,隻不過她并未接受你的求親。現下黃府已接受本王的提親,你可退去,我念你征戰有功,不予追究。”
“我問的是黃明月。”沈瀾掃了他一眼。
“……”三皇子暗自握拳,額頭青筋暴起:本王已算是給了你台階,你竟然還不下。
黃良辰黃夫人眼見沈瀾壓根不買三皇子的帳,再不出面挽回,恐怕三皇子也下不了台了。
黃良辰畏畏縮縮地上前拱手:“沈将軍,可找的是我三女兒黃明月?”
“是。她在哪。”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找黃明月,但此時此刻,告訴他黃明月消息是最緊要的,黃良辰道:“她嫁人了。”
“嫁人?嫁給誰?”沈瀾皺眉。
“今日恰巧嫁給國公府陳世子為妾,一大早花轎就出門了。”
沈瀾聽到消息,立刻轉身離去。那些親兵見沈瀾上馬離開,也紛紛小跑追随上去。
簡直,以沈瀾馬首是瞻,連帶沈瀾身側的副将也不行禮,對他這個三皇子也沒放在眼裡似的。
以前他好生招攬,沈瀾不搭腔也就算了,今日他下聘,竟如此下他面子。
三皇子放在身後的拳頭緊握,眼尾氣得抽搐。
明明這些都是皇家的士兵,卻像是成了沈瀾的私兵,隻聽他命令似的,這豈不是擁兵自重,想造反也容易?
黃良辰見三皇子像是生氣了,連忙上前:“皇子消氣,這沈瀾就是個瘋子。且先上座,商量訂婚事宜。”
三皇子冷笑一聲,商量訂婚,被當衆打臉他哪還有心情商量訂婚?
他擡腳出門:“你跟幕僚商量吧,本王先回去了。”
黃良辰:“這……”
可他也不敢多言挽留,隻好看着三皇子怒氣沖沖地離開 。
國公府距離黃府不過三條大路的距離,沈瀾趕到,站在門口瞧了瞧“國公府”的招牌。
一如既往,親兵們從前往後,包圍整個府邸,不讓任何人出入。
之後,他才踏步進入。
守門小厮本想說“今日世子納妾,并不迎客”,卻見沈瀾身後跟着的都是舉着兵刃的官兵,連話都不敢說,幾個機靈的連滾帶爬前去報信。
隻不過這些跑進喜堂還來不及報,沈瀾已經進來了。
今日确實納妾,并不隆重,國公府外無任何張燈結彩,進了主廳才見到一些喜幡,喜堂也隻簡單地布置了一番,國公夫人萬氏坐在主位,陳沐陽身着喜服正和新娘子對拜。
看樣子,快要行禮完成。
他見沈瀾進來,大吃一驚:“沈将軍——”
沈瀾一句未說,站在新娘子面前,猝不及防掀開了蓋頭。
陳沐陽:“!”
一張煞白的臉顯露出來,瓜子臉含情目,是個清秀的美人,她見有人掀開自己的蓋頭,吓得身子一縮,擡眼望過來。
隻不過,沈瀾仔細打量了她。
這個人不是莊蝶。
莊蝶能給冬青換臉,說不定也能給自己換,沈瀾是有心理準備長相不同的。
然而人的身高和神情騙不了人,加上冬青所說,輪廓也很難更改,這女子是個瓜子臉,而非莊蝶的鵝蛋臉。
再者,莊蝶很少露出這種驚慌失措、膽顫心驚、泫然欲泣的表情。
連氣味都不需要聞,沈瀾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問:“你是黃明月?”
那女子像是驚吓住了,嘴唇嗫嚅着,許久不敢說話。
陳沐陽上前攬,雙手展開擋在她面前:“沈瀾,你想做什麼?今日我國公府成親,不曾請你來。”
那女子立刻就躲在了陳沐陽身後。
沈瀾轉眸看了眼陳沐陽,陳沐陽倒是生怕他要搶人的樣子。
他不熟識陳沐陽,可光從面上也看不出什麼陳沐陽太大端倪 。
他揮揮手,示意帶人上前。
一個女子低頭上前。
沈瀾揚起下颌:“你看看她是不是黃明月?”
蘭香織戰戰兢兢地走上前,擡眸凝視對方。
沈瀾接到紙條後,想起來,當時黃家三個女兒好像都參加了早春宴。隻不過那日黃明曦、黃明薇太過顯眼,徹底奪走了黃明月的注意。連沈瀾也沒有注意。
時隔良久,其他人更是對黃明月都沒什麼印象。
本來也可找些黃明月丫鬟來辨認黃明月,隻不過莊蝶若真是在黃府,她待人好,身邊的人容易作僞,再者黃府中的貼身丫鬟也都陪嫁進了國公府,提前找容易打草驚蛇。
于是半路上,他專程派了一隊人打聽并請了當日早春宴上臨時跟黃明月坐一桌的蘭香織。蘭香織是外人,之前跟莊蝶也從不熟識,最易辨認。
蘭香織擡頭,看了看眼前的人,捏捏手帕:“是、是……黃三小姐。”她又扭頭去看沈瀾,“不知黃三小姐,何何何何處得得得罪了沈大人?”
沈瀾又揮揮手,一名黃府的男家仆上前,辨認一番後回道:“是三小姐。”
蘭香織一看就膽小如鼠的樣子,一路都低頭不敢說話,現下回話也是磕磕絆絆,從神情中到真像是認識眼前的人,更何況她還是在家中突然被“強”請來的。
這家仆也是他命人從黃府中随機挑的。
兩個人都确認沒什麼疑問。沈瀾掃了一眼這個壓根不是莊蝶的黃明月。
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即走。
沈瀾走出國公府外,騎上駿馬,手裡握着紙條早已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濕磨幹,字迹也不清了。
他随手扔下,目視前方:究竟是誰設計把他引到黃府,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得罪三皇子?
還是說,是你,徐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