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不能落入他人手裡。
隻是,表公子視而不見,待會兒禀告小姐,又要被罵了。
陳沐陽并非沒看到,他亦同情黃明薇婚事不能自主。
這世道确實對女子嚴苛。
隻不過……若是自己不肯付出代價,隻想着讓他人付出代價幫自己,天底下真難有這種好事。
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個連毀容都逃不掉的。
陳沐陽到了黃明月的院内。以前他都沒怎麼注意過這個三表妹的院名,這會兒他擡頭,見這個小院匾額寫着:明月夜。
明月夜,短松岡,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
姨父怎麼取了個這麼名字,可見沒什麼真才實學。
還是陳如蘭取的?她似乎也沒什麼見識。陳沐陽隻在家宴上見過兩回,隻覺得唯唯諾諾。
又或者是黃夫人随意讓下人做的,隻因有“明月”兩個字就用了上去。
多晦氣。
黃府内竟沒有一個人說,好似也沒什麼人在意和來過這個院子。
現下,真三表妹确實成了孤魂野鬼。
因黃明月離去好幾年,院内牆壁有不少藤蔓,有過因這次黃明月到來修剪過的痕迹,但不仔細,又很快攀得密密麻麻。
藤蔓纏繞的木架上挂着一家秋千,很小,大概是真黃明月年幼時玩的。
陳沐陽想象得到,陳如蘭在背後推着黃明月秋千的模樣,這大概是她們母女短暫的快樂。
姨丈連黃明月的婚事都答應得如此輕飄飄,毫不在意,好似反而慶幸黃明月為黃明薇解決了麻煩,足以想象她們母女以前的生活。
大清晨,姜姜正在給院中草木澆水。
她對黃明月以前的院子幾乎沒什麼改動 ,藤蔓依然是藤蔓,或許除了些雜草,又多打理了幾盆草木,可這會兒晨曦照耀,她從葉片上澆水,水順着葉片流過枝幹,浸入土中,整個院内從荒蕪中又有了生機。
姜姜擡眸,也看到了陳沐陽。
陳沐陽含笑走過去:“三表妹,恭喜恭喜。”
“恭喜什麼?”
“我剛剛向姨父姨母提親,取三表妹為妾,姨父也答應了。”
姜姜垂了垂眸。
陳沐陽故意笑:“三表妹好像不太開心。”
“背後應該有理由吧?”姜姜問。
陳沐陽漸漸收笑意,瞧向濕潤的花葉。
“這幢婚事是五公子的意思。”陳沐陽眼睛瞥着别處,打開天窗說亮話,“現下黃明曦婚事炙手可熱,等三皇子上門提親,會更轟動。介時全城目光都會在黃家身上,婚宴賓客衆多,你遲早會被沈瀾的耳目發現,若是入國公府說不定能藏久一點。”
五公子現在被沈瀾盯着,無法動彈,他的意思是盡量在沈瀾發現姜姜之前,将姜姜放到安全的地方,也放到他自己的身邊。
陳沐陽很合适。
姜姜沒什麼太大反應,她用木勺舀起一瓢水,澆在花葉上。
陳沐陽見有鐵鏽痕迹的葉片,低頭仔細摘了下來:“姑娘在皇城中待了這麼久,也該了解一些我們皇城中人的脾性。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隻重利益,凡事權衡,故而五公子藏拙時,竟然有一個人無私陪在身側,他是很難不動心的。”
前日他也向率遲仔細打聽過姜姜和五公子的事了,還知道姜姜知道春藥竟然是跟五公子相關,“更何況五公子自小沒有過什麼親情,偏執心重,凡是想要的,都會要得到。跟聖上是一樣的。”
不多一會兒陳沐陽便摘了不少有鐵鏽的葉片下來。
他沒扔在花盆中,而是走遠了些,扔在不遠處的草叢裡,拍拍手。
姜姜盯着他的動作:“你怎麼知道如何處理葉片生鏽?”還知道不能直接扔入盆中,其他葉片依然會感染。
“近日翻閱了幾本草木醫書。”陳沐陽停在那裡沒有過來,空氣中有薄霧,離得近看不清,離得遠便有朦胧之感。
陳沐陽聲音淡淡地傳了過來:“所以,勸姑娘還是,别掙紮了。”
“有時我在想,我若是男子便好了。”姜姜低頭,視線落在花木上,她是個很能接受現實的人。
無論别人之後要做什麼,至少此時此刻是她的。現下澆水這對這些花草很重要。
“哦,為什麼?”陳沐陽視線長久地落在她臉上。
“因為我若是男子,盡心竭力救治了他們,他們隻會重金酬謝我,而不會認為我能被,随意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