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愚者愛惜費,但為後世嗤。
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
陳沐陽護送姜姜到黃府,目送她進去之後才離開。
這會兒府内因黃明薇出逃雞飛狗跳的,也沒人注意到她,她跟金桔說被行人沖散迷路。
金桔也不敢說她因拉肚子弄丢了黃明月,這事也就過去了。
次日正午,姜姜去城外藥堂尋荀方,到了藥堂沒有荀方人影,隻有一個年輕男子正在整理藥材,他道:“荀方前幾日跟我說,他要出趟遠門估計不會回來了,讓我日後打理藥堂。姑娘可有什麼事?我自從前日就沒見過他。”
荀方離開之前找人打理了藥堂麼?他估計還是舍不得荒廢。
這樣說來,私奔這件事估計被人知道了。
姜姜走回城内,轉角的牆前,率遲蓦然出現在她眼前。
許久不見。
兩個人倒沒有寒暄。
率遲道:“跟我來。”
姜姜沒有抗争,乖乖地跟他前行。
率遲一路帶她進了縣衙,從後門進入,走下兩層台階,入地牢。
相比于第一層地牢還有喊冤的動靜。
第二曾地牢中則一個個形容枯槁,身着白衣的囚犯,見到有人來,他們連眼皮都沒擡,隻安靜地坐着。
路過幾個牢籠,還有一些男子披頭散發地被綁在木架上,身上血迹斑斑,神情極為痛苦。
姜姜在最後一個牢籠裡見到了荀方。
他沒有換上囚服,可一個人抱着稀碎的稻草縮在角落裡,神情蒼白而呆滞,嘴唇發顫,像是受過什麼驚吓似的。
“五公子讓我告訴你,荀方把你跟她的事情都和盤托出了。”
“他不是說過不對平民百姓動刑麼?”
“是。所以沒有對他動刑,隻是讓他看着 。他連這也受不住。沈瀾把控了出城的每一條線路,若是你們私奔,被他抓回,你可有想過他會是什麼下場,會不會後悔?”率遲四兩撥千斤。
姜姜久久沒有言語,之後才道:“放了他吧。”
“放了他可以,五公子有一個條件。”
“什麼?”
“他離開京城,永不許再回來。”
“好。”姜姜替荀方答應,她的答應比荀方本身的答應更重要,否則五公子不會特意安排她來見一面。
同意之後,率遲讓人打開牢籠,還讓衙役把行李還給了他。
荀方本來确實打算帶姜姜私奔的,他連行李都準備好了,可是剛要出門就被人給抓了。
率遲離開。
姜姜從縣衙後門口,一路送荀方到城門。
姜姜跟荀方走到城門外,期間荀方抱着包袱看了她好幾次幾次,想說話,又沒有說出來,終于到了門外。
再不說就來不及了,荀方剛開口:“抱歉——”
“沒關系。”姜姜打斷了他。
荀方不欠她,他們之前本身感情也不深,不過興趣類似、各取所需而已。未真正結為夫婦,感情也不深。她不能要求一個人豁出性命來保她。
姜姜又說:“保重。”
荀方看了看她:“你也是。”解釋也無用,背叛了就是背叛了。荀方沒再說話,低頭轉身,背着行囊離開了皇城。
姜姜目送他的背影,皇城也不适合他,回到家鄉,有他父親名聲在,或許更好些。
明明出來時是上午,這會兒卻已經是午後了。
姜姜獨自走在回府的路上。
夕陽光照亮城内主路的石闆磚和側面的黃泥土,來來往往的行人身影,隐隐綽綽,都是陌生的身影。全世界都好像隻剩她一人。
姜姜相信,荀方當時的答應出自真心。
隻是他很天真。
沒有真正地意識到危險和後果。
其實,若是他真的在牢裡為了保護她這點事受盡折磨,姜姜反而還會愧疚。
可,人是如此的矛盾。
明明知道理當如此,可說不失落……終究是假的。
畢竟她确實想過要跟他共度餘生。
有期待便注定,會有失望。
酒樓側面鑲嵌一輪碩大的昏黃落日,陳沐陽站在酒樓二樓的欄杆外,靜靜看她在人群之中低頭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