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彩蓮讓琴心進來吧。”内室裡傳來榮荨的咳嗽聲。
彩蓮歎了口氣,領着琴心走到内室門口,隻見床幔低垂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榮荨撐起身子在簾子後面虛弱無力地道:“隻是傷風,叫三姐姐不要擔心,過幾日大好了我親自去栖梧堂看她。”
鼻音稍重确實是着涼的樣子,琴心沒看出什麼不對,恭敬地道謝後就回去了。
榮茵聽琴心說完,終于放下心來,四妹妹沒有因為她出事就好。“你在府中行走,有沒有聽到别人說什麼?”
琴心搖搖頭,現在栖梧堂的下人中也隻有她能出院門,可遇到的丫鬟仆婦都對她敬而遠之,想使銀子打聽事都沒有人敢接。
榮茵猜測二叔做的事沒有傳出來,連王氏也不知情,不然不可能這麼風平浪靜的,可王氏為什麼要軟禁她呢?她心裡總是惴惴不安的,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可自己還被蒙在鼓裡。
琴心不知道,她走後彩蓮上前撩開了床幔,榮荨躺在被褥裡臉色蒼白,嘴唇卻是紅腫的,破了一道口子,就連脖頸上都布滿了紅痕。
榮荨才剛回來,彩蓮紅着眼眶:“小姐,您……要不要緊?”
榮荨搖搖頭,喘了幾口氣:“你等下從角門悄悄出府去,到三條街外找個郎中拿一副避子藥來,記得戴上幂籬别讓人看見了。”
彩蓮心中大驚,雖然她看不懂小姐身上的痕迹因何而來,但她知道避子藥是做什麼的,怎麼會變成這樣?“您不是跟小将軍在一起嗎?”自家小姐還未出閣,連婚配都沒有,傳出去隻有死路一條了。
“……什麼都不要問,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
彩蓮噙着眼淚走了,小丫鬟還在廊下掃地,唰唰聲不停。梅花的幽香伴着晨間涼風吹進來,身上的疼痛突然就忍耐不住,榮荨埋在枕頭裡哭起來。
陸聽瀾一夜未眠,從榮府出來就直奔午門上早朝。今早地方奏折加急送到,陝西與河南交界處的黃河決堤了,沿岸不少城鎮村莊都被淹了,死了不少人,還有越演越烈之勢。正是開春的時候,若不能及時解決,沿岸的百姓都不能春耕,屆時秋無可收,冬無可用,農民過活不起,隻怕鬧出大事來。
皇上相當重視這件事,當朝就命陸聽瀾為這次赈災的欽差大臣,親自帶着四十萬兩白銀趕赴陝西赈災。事情耽擱不得,陸聽瀾接旨後立即回宛平向陸老夫人道别。
陸老夫人早早地得了信兒,帶着楊莺時等在垂花門,陸随也收拾好了一應物品。馬車剛停好,陸老夫人就迎了上去,楊莺時扶着她。
“馬上就走麼?你二嫂早吩咐好下人弄了一桌酒菜,吃了再走吧。”
散了朝内閣的人又就着赈災事宜商量了一通,早就過了午時。陸聽瀾拒絕道:“要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處驿站,兒子回來就是跟您說一聲,您在府裡保重身體。”
陸老夫人聞言隻能點頭,她把楊莺時拉上前來:“好在莺時早就猜到了,陳沖回來報信她就去廚房親自為你做了些吃食,你帶着在路上吃。”
開了春,楊莺時雖然因守孝穿得素淨,不過卻換下了厚披襖,身上的青荷碧水圓領比甲顯出她曼妙的身姿來。她福了福身,害羞地垂下頭:“不過是尋常的椒鹽桃酥和糍粿,大人趕路餓了可用來對付兩口。”
陸聽瀾嗯了聲:“有勞楊小姐。”
他的語氣平淡,不過楊莺時還是紅了臉,忍不住擡起頭想看看他,卻在看到他頸側時怔住了。他那裡有塊印子紅得不同尋常,被衣襟遮住了一半,露出來的好像是牙印!看大小還是一個女子的,怎麼可能呢,他可是陸聽瀾,京城誰人不知他清心寡欲不重女色,唯一一次出格還是因為要納自己為妾。
楊莺時不信,以為自己看錯了,想靠近再看清楚些,陸聽瀾卻往後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側過身子,向陸老夫人請辭:“要務在身,兒子就先走了,回來再陪您用飯。”
馬車又出了垂花門,陸聽瀾總覺得車廂裡還有榮茵身上的甜膩味兒,弄得他心緒不甯。
越接近城門越是熱鬧,做小買賣的貨郎賣力地吆喝着:面片兒、豆汁兒、韭菜餡的餃子和包子、芝麻湯圓兒。還有馬蹄混合着的鈴铛聲,吵鬧得很。陸聽瀾反而平靜了,自己這次去陝西赈災也是個契機,他暫時還沒想好要将榮茵怎麼辦,可他知自己不能再被榮茵牽着走了,也許去陝西一段時間能想清楚些。
他揚聲叫停馬車,對着陳沖道:“這次陝西赈災陸随和宋先生随我同去,你留在京城盯着。”
“……把暗一撤回來,榮茵那兒不用盯着了,隻需盯着榮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