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數年前官道改道後,該驿站因遠離官道,來往官員甚少入住,官府也不過問,幾名驿卒為了營生私自對外招攬生意,路過的人即便沒有名帖花些錢也能入住。既如此,榮茵也不再多說什麼,榮成命車夫掉換車頭,往驿站方向駛去。
日暮時分,馬車疲憊地停在了驿站門口,琴心掀開車簾,榮茵素手搭在她胳膊上,一手撩起道袍,慢慢躬腰下車,仔細看了看四周。
驿站雖然地處偏僻,但是經營的幾名驿卒卻打掃的幹淨,照壁、鼓樓、東西二庑、後堂俱全,隻是有些小,馬廄裡的馬匹也不多。
榮成塞給驿卒十兩銀子,吩咐給榮茵準備上好的房間,再上些好酒好菜。
這驿站多是沒錢住客棧的人來住,很少有出手這麼闊綽的,驿卒接過銀子,笑的見牙不見眼:“上房都空着,随便選,後廚還有熟牛肉,貴客稍坐,馬上就來。”
榮茵住在二樓西面的上房,交代晚飯送進房裡就搭着琴心的手匆匆上了樓。
“姑娘,我叫驿卒打點熱水來給您擦洗,奔波了一天,洗漱好吃了飯就歇息吧,明兒大早還得起來趕路呢!”琴心整理完床鋪,将榮茵扶到榻上坐着。
坐了一天馬車,身子骨都快要被颠散架,榮茵也頗有些疲憊,無力道:“我沒胃口,等下送上來的吃食你自己吃,就不用管我了。”說完在榻上歪坐着,手裡不住地搖着扇子,這天真是太熱了。
驿站不遠處,有一隊人馬正在靠近。
“大人,不遠處有個驿站,不如今晚在此處歇息吧?”玄青從前方探路回來,在外頭隔着簾子禀報。
“隻怕不可,此驿站遠離官道,人迹罕至,恐有埋伏,還是連夜進城的好。”趕車的陳沖穿着程子衣,接過玄青的話說道。
“可等會兒入夜看不清路,若天下大雨,恐怕也不好……”玄青猶豫,這次大人奉皇上之名巡按地方,确實掌握了不少地方官員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的證據,有些棘手的案件還須得面見皇上,請皇上親自定奪,這一路上大家都小心翼翼,唯恐有人狗急跳牆。
“還是抓緊時間進城要緊……”陳沖還欲說些什麼,就被馬車裡傳出的一道聲音打斷。
“行了,就在驿站歇息一晚,雨夜趕路危險,馬也累了。”
“是,大人。”玄青帶着一行人朝着驿站方向奔去。
終于趕在天黑之前到達驿站。陳沖向驿卒遞了名帖,驿卒打開一看,居然是巡按禦史陸聽瀾的馬車,立即畢恭畢敬地請他們進入院裡。
陳沖看到院裡停着馬車,馬廄裡也栓了十來匹馬,看樣子已有人入住,于是問道:“這驿站裡還住着哪位官差?”
“這……”驿卒怕收錢讓無關人等住進來的事被發現,有些吞吞吐吐。
“無礙,你照實說就是,不會怪罪于你。”驿卒順着聲音看過去,說這話的人被一衆護衛圍着,穿着玄色的披風帶着兜帽,雖然看不清臉,但身形高大聲音渾厚沉穩,氣度不凡,想來就是方才名帖上的巡按禦史。
驿卒這才說道:“是個世家小姐和她的下人,說是從蘇州探親來。”
是個小姐?看馬匹數量護衛也沒多少,陳沖想了想又問道:“你可知他們的底細?”
“一共七号人,除去小姐和丫鬟,剩下的都是家養的護院,聽口音像是京城來的,吃了飯都在房裡歇息呢。”驿卒拿錢辦事,知道的也就這麼多。
陳沖還是有些不放心,吩咐玄青去下房打探一番,便叫驿卒領着護送陸聽瀾去了上房。
“怎是西面,東面的上房全住滿了?” 陳沖看驿卒把他們帶到西面的廊房,不滿地問道。
驿卒急忙解釋:“豈敢對大人不敬,隻是東面屋頂漏水,房裡潮濕,故而讓大人住西面,這邊幹燥,被褥還是新曬的。”
驿卒等人都進了房,站在門口哈着腰,想巴結這位巡按禦史,接着道:“想必大人趕路辛苦還沒吃飯吧,後廚還有些熟牛肉,可熱了端上來。”
陳沖身為貼身護衛,行事一向小心,拒絕道:“吃食就不用了,勞煩小哥燒些熱水擡上來,我家大人要用。”
說完丢了錠銀子給驿卒,驿卒笑眯眯地接過道謝,心想今兒真是走了狗屎運,來的人出手都不小氣。
不一會兒玄青就上樓來,下房的人都睡着了,安靜得很,他在驿站四周都轉了轉,驿站不大,到處都點着燈籠,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應是安全。
太平靜了倒顯得反常,還是小心些為好,陳沖對玄青說道:“還未徹底離開南方地界,今夜你我二人都警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