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沈南知,他聽到聲音看過去,第一反應是:哇,美人。第二反應是:“你在叫我?你誰?”
姜疏杉:……
一直沒找到機會出聲的小童:……
姜疏杉忍着把手中杯子摔了的念頭,看着眼前人紅潤的氣色和神采奕奕的精氣神,半晌才說:“你們兩個……商量好來氣我是嗎?”
沈南知:……?
沈南知偏頭看向姚故淵,後者用口型說了句:姜疏杉。
沈南知茫然,看着姜疏杉,後者面無表情替他找理由,道:“當初你在白府半死不活的,不記得我也罷。不過如今我暫時沒辦法去皇城。”
“因為錦城的疫病?”
“呵,疫病。”姜疏杉冷冷道,玩味品讀着最後兩個字,然後才說,“若你們這麼理解,倒也沒錯。”
“那不知你認為,下毒的根源來自何處?”
沈南知敏銳注意到這一點,換了個詞後,姜疏杉的臉色明顯好很多。
“中毒的多半是百姓,官府反倒沒有什麼人中毒。那麼要查的隻需要找找,什麼地方是百姓接觸到,而官府接觸不到的地方。”
隻能說姜疏杉不愧被稱為神醫,他最先發現這種毒是自内而外侵染,根本不會通過接觸、呼吸而被波及。
但至于為什麼整個錦城都蒙着白布,大概是因為他們以為會這樣傳染吧。
沈南知“嗯”了一聲,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斟酌着詞句,道:“對不住,前些日子摔着頭了,以前有些事情記不清。不知……”
他話未說完,姜疏杉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喃喃道:“難怪。”
沈南知有預感,關于九年前的事情,會被一一擺在他面前。
姜疏杉依舊隔了很久沒說話,沈南知便耐心等着,好半天依舊看到對方亮晶晶的目光,姜疏杉才輕歎一聲,偏頭看向小童子。
“去将我的藥箱拿來。”
那小童連忙拿過來,姜疏杉頭疼看着一旁的沈南知,然後挑挑揀揀了幾株模樣怪異的藥草,說:“做成香薰,在晚上睡前燃了吧。不過容我勸一句,忘記的事情不如就讓他忘記。”
待到姜疏杉離開後,腦海裡也依舊揮散不去曾經的那些片段。
那是九年前的皇城,那時姜疏杉醫治好姚灼後其實并沒有離開皇城,而是呆了三四年。
直到沈家嚴家相繼出事。
直到君淮竹示意他去一趟白府。
他才看到那兩個不過半大的孩子。
一個毫無生氣,一個奄奄一息。
身體上的傷易治,可心病難醫。尤其是當時的沈家子,活像丢了魂。
……
鎮西關。
本來處于優勢,處處大捷的楊家軍忽然莫名其妙開始一敗再敗,軍心潰散,流言蜚語四散而開。
回到皇城的文臣武将都開始忙的腳不沾地,文臣忙着想辦法,武将都被打發出去打仗。
姚灼在朝堂上連摔三個折子,卻沒有一個武将敢站出來請命。
他們都知道,打不出勝仗要請罪,打出名聲便如同如今還未回皇城,隻派奚遠山一人為代表的奚閑霄一般,被猜忌被陷害。
白梵天垂着眼眸,默不作聲,仿佛等着帝王之怒過去一般。
他不動,文臣自然也不會出來。
直到他身側一個人走了出去,朗聲道:“陛下,臣願請命去鎮西關,親自去鎮西關。”
是奚遠山。
幾乎所有人都怔愣看着他,年輕的将領臉上都是桀骜不馴,他信誓旦旦道:“屢戰屢敗固然可疑,但大淵國土,一寸不讓!”
白梵天刹那間明白他為什麼了。
不是因為有多忠心,而是因為若鎮西關退了,那麼将會有無數百姓受苦受難。
而如今雖然鎮西關屢戰屢敗,但還是沒有退守鎮西關。
因為那是大淵的國界。
姚灼盯着奚遠山看了半晌,仿佛在透過他去看奚閑霄。
這次不僅沒能掰倒奚閑霄,還鬧出這麼大一個笑話。
“若你去了,再敗……”
“臣甯做劍下魂,不做叛.國.賊。”奚遠山強勁有力的聲音響徹整個殿堂。
這算是軍令狀了,白梵天摩挲着手腕,看着姚灼的表情,斟酌片刻,剛想說幾句,卻見姚灼忽然說:“好。”
一錘定音,于是翌日清晨,奚遠山帶着七萬兵卒,自皇城出發。
同時,白梵天收到自錦城而來的消息,得知疫病消息,原本一直埋在心底的念頭也忽然蠢蠢欲動。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知道九年前所有事情的人。
因為上一任大理寺卿,是他的老師,也是嚴家家主,嚴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