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腳步聲不小,孫毓定然是聽到了的。他擱下手中毛筆,站起身來,看着沈南知,道:“剛剛聽下人說大理寺少卿到了,沒來得及接待,是在下的錯。”
“沒事,孫公子這是……”
“閑來無事抄抄書靜靜心罷了,舍弟失蹤這幾日,家裡不太安甯。父親總想快些找到他。”
孫毓這麼說着,眼睛卻看着他剛剛謄錄的字迹,而後擡頭看向沈南知,道:“少卿是來查證還是來告知父親什麼消息的?”
“哦,隻是今日剛剛發現了些線索,隻是……”
沈南知猶豫片刻,不知該怎麼把孫毓活着的可能性不大這件事情告訴孫毓。他以前接手的案子,不一定是兇殺案。什麼離婚案财産糾紛案他都接過。
他隻需要為他的當事人争取更多的機會就行了。
可是像這種為受害人家屬報憂的,還真是為難他。
“是……舍弟遭遇不測了嗎?”
孫毓何其聰明,見他面露難色,即刻猜出他内心所想。那面龐上閃過一絲痛楚,卻強撐着沒有在外人面前露出來。
“我想知道……少卿如何判斷的?”
“孫越今年已經快二十五了吧?這麼大的人總不可能自己走丢了。那麼隻有可能被人綁走了。這都快七日了,也未見到綁匪要錢财贖人,可見他們并不貪财。”
而綁走一個人的目的,不外乎兩個,要麼貪财,要麼劫命。
“可是……孫家從未得罪過什麼人啊。”
“那就要看孫二公子是不是自己在外面得罪什麼人了。”
孫毓抿了抿唇,他倒是有一副身為大哥的謙和模樣,仿佛在為弟弟不幸遇難而感到悲傷。
“節哀。”
“抱歉。”孫毓欠了欠身,擡手抹了下眼角。見沈南知忽然看向自己,他不接道,“怎麼了?”
“無事。隻是今日去憐月樓,找到些線索。也得到了認證。”
沈南知随口一說,拱手道:“既然孫老爺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們改日再來拜訪。”
“那恕不遠送了。”
……
“發現什麼了?”
姚故淵從進了孫家的門就沒說話,活像一個長得漂亮的吉祥物。
沈南知“嗯”了一聲,揉了揉眉心,說:“有個猜測,但是還需要證實一下。”
見沈南知上了馬車,姚故淵不經意間回了下頭,目光和孫毓相撞。後者連忙低下頭,讓婢女關上了門。
“要先回一趟大理寺。”
沈南知毫不客氣地靠在窗邊,這次他長記性了,主動提起一個話題來。
“一直忘了問,王爺怎麼會到憐月樓那種地方?”
“嗯?本王若是說路過,你信嗎?”
當然不可能,沈南知心想,哪有兩次那麼碰巧就路過那裡,還碰巧撞見他墜牆?巧合也不是這麼巧合的。
“算了,也瞞不過你。本王第一次屬實意外,從白梵天那裡得到了些……你被欺負的消息,順路過來看看什麼事情。”
說謊。
沈南知斂眸,沒再問了。
然而馬車剛停穩,沈南知剛掀開簾子準備下去,就見燕宸玮急急忙忙跑過來,拉着他的袖子就說:“快,你帶回來的那個姑娘被魏少卿判定是兇手,被壓入牢裡了。”
沈南知:?
燕宸玮似乎還想說什麼,就看見沈南知身後,姚故淵緩緩走出來,他先是一愣,而後俯身道:“見過王爺。”
“不必多禮,我是送南知回來的。既然還有要事,就去處理吧。”
燕宸玮看上去欲言又止,但是裡面那事情緊急,他也隻能先拉着沈南知一邊走一邊說:“本來我正記着那姑娘的證詞,魏少卿……就是魏千峰,忽然闖進來說她就是兇手。”
“兇手?孫越的……屍體找到了?”
“對,在城外河郊,不過整張臉已經面目全非,全靠他身上那衣服扔出來的。”
沈南知剛走到門口,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面容并不怎麼突出的人,那人見到沈南知後一愣,然後嘲諷開口:“真不好意思,這個案子馬上就要結束了。”
“這個就是魏千峰。”燕宸玮在沈南知耳邊小聲說道。
就是他?
沈南知打量了他一下,那魏千峰平日裡和他拌嘴習慣了,見他不理自己,惱羞成怒道:“讓你背着所有人偷偷去查吧!活該摔出事來沒時間調查了!”
沈南知清了清嗓子,問:“剛剛沒能趕回來,那不知魏少卿是如何判定,鳳瑤姑娘就是兇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