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珏:哎……别睡覺呀!小汜汜再聊聊呗。
賈珏:真睡覺了?
賈珏:才幾點鐘呀?老年人作息嗎?别睡呀……
一個多小時後,見莊汜沒有回複,賈珏:那好吧,晚安。
而另一個聊天框藍色大海的頭像是顧越轍,很符合顧他一貫的形象,像表面看不到邊際、風平浪靜的大海,實則底下波濤暗湧,一旦被驚擾起一絲風浪,便恐墜進深淵。
顧越轍:我在門外,有什麼事情叫我。
顧越轍:一直在的……
這兩條信息均發送于昨夜十一點半多,那時候,莊汜應當早已進入夢鄉。
莊汜低頭邊看邊走,他看得很快,沒有一絲猶豫地關掉手機,一條信息都未回複。
今天沒開車來學校,因此還要在校門外打車,他必須加快步子,趕在學校下課鈴聲響起前,否則還要上演搶車大戰。
快步下到教學樓一層,最後一層梯步時,眼前陡然白光一片,時間僅僅持續一秒,但伴随着腺體發熱、刺痛,莊汜捂住後頸的腺體深感不妙,他可能要二次分化了……
很快地,他半個身子壓在樓梯欄杆上,一種自下而上的作嘔感席卷而來,臉色唰一下白了,額頭上也迅速布下一層密集的汗珠。他用力眨了下眼,似乎被睫毛遮蓋住了,眼前迷糊一片……他的全身開始發軟,順着欄杆就要往下倒。
手裡攥着的手機,此時也跟随他倒在樓梯上,翻滾一圈。
下課時間未到,樓梯間空蕩而又安靜,莊汜側臉貼着冰冷的地面,連擡起一根手指都費勁。但他能聽見半米之外空調外機呼呼的工作聲,他的意識尚且清楚。
呼吸變得極度急促,雙手緊緊抓緊抓住雙肩包帶,非常緩慢地把雙肩包移到胸前,這一簡單的過程大概用了五分鐘,他的指腹發白,手指也開始變得浮腫。
放在拉鍊上的指尖試圖作出最普通的拉開動作,但此刻艱難異常,他意識清晰,但身體每個動作都不受大腦指令控制。手指此刻變成了最柔軟的海綿,别說碰的動作,隻一下又一下地企圖蹭開拉鍊。
艱難的十分鐘後,包終于被打開了,他把全身氣力集中在那隻手上,想要在包裡找出那管救命的處方抑制劑。
一分鐘後,他意識到,抑制劑現在正躺在家裡卧室的床頭櫃上,今早火急火燎地出門,他忘記塞回包裡了。
莊汜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心像墜入深淵,即将萬劫不複。連哭泣這種需要耗費力氣的事,他都不敢做。他隻能努力維持呼吸正常,死亡的恐懼充斥他每一寸神經。
恐怕這次真的要死在這裡了,莊汜想。
離他躺地位置十米外,是常年被鎖住的角門,管理員把鑰匙藏在門旁邊的消防栓箱裡,他經常偷偷開了門,從這裡抄近路離開學校。
這是一條極少人知曉的近路。但這裡的極少人,并不包括顧越轍。
莊汜全身軟爛如泥,已經完完整整癱倒在地上,他的皮膚透出一種詭異的紅色,整個人像煮熟紅透的龍蝦,格外吓人。
好不容易擁有重來一世的機會,莊汜還不想以如此可笑的方式死掉,他這輩子還很長,他還沒過夠!
他的眼皮很酸,想要閉眼睡覺,但他顯然清楚,他不能!他必須撐住最後的“一線天”。一旦睡過去,便再也沒機會了。
越來越難受,莊汜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他木然地盯着那扇閉合嚴實的木門,懇切希望有人從這裡經過,能救救他。
前方三十厘米的位置躺着他的手機,手機屏幕亮起,而後"震天動地"的鈴聲響起來。
他沒有力氣了,疲憊的眼皮再也經不起腺體不斷朝外釋放的能量,他精神快要崩潰了。
于是,眼前一黑,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