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的丹尼爾也連忙鞠躬。
狄法看見丹尼爾那雙淺綠色的眼睛,裡面習慣性地流露出一種讨好的黏膩感,如想要貼上身的寄生蟲。
與伊洛裡有三分相似的臉,卻笑得媚俗。
……刺眼。
狄法俯下身,在伊洛裡耳邊沉聲道:“妖精們運來了一個奇特的鑒定儀器,據說可以測出一件物品的制作年代。”
伊洛裡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這對考古學和史學都将是一個巨大的福音。”
伊洛裡下意識想走,但才剛邁出一步,又遲疑地停下來,目光在狄法與娜拉·克利福德之間逡巡。
狄法明顯跟這位女子爵認識,兩個藍血貴族或許需要一場簡短的聊天,他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
狄法卻是撫住他的後背,鼓勵似地推了推他,“他們正在工程類的展廳裡演示鑒定儀器的用法,我們現在過去剛好。”
狄法自然地帶走伊洛裡,甚至沒有跟娜拉表面寒暄一下。
等兩人走遠後,丹尼爾忿忿地抱怨道:“這就是那個陰翳高傲的黃金公爵嗎,真如傳聞那般令人讨厭。”
“哦,怎麼說?”娜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還在想着剛才撞入自己懷中的紅血青年。
雙眸真是碧綠如生長了綠藻的海水,澄澈得一眼能望到底,望見底下純粹的靈魂——太像記憶裡的那個他了。
丹尼爾沒注意娜拉的反應,他第一次被人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待,不管對方的身份究竟有多高貴,他都覺得難以忍受,自顧自地說下去:“黃金公爵明顯故意無視了夫人您,這可真粗魯。”
他還沒有說完,娜拉的扇子扇上他的嘴巴。
“啊!”丹尼爾吃痛,下意識捂住了嘴,就聽見娜拉的聲音。
“你是罵他呢,還是罵我?我可比不上狄法大人的出身和權勢一分,往後我冷落了你,是不是我也要成了你嘴裡的消遣?”
娜拉笑得柔媚,但說出來的話卻像刀片,切割丹尼爾的自尊,切得七零八落。
丹尼爾臉色煞白,眼淚都流出來了,捂着嘴呐呐地說:“不,不敢。我錯了,夫人,我、對不起,嗚。”
他的心髒都像是被燒紅的炭火灼燒,強烈的羞恥感湧上心頭。
“好啦,稍微哭一下就要停下來了,好不容易出來,可得要玩得盡興才是。”娜拉卻是換上了平日裡的溫柔語氣,輕輕地撫過丹尼爾發紅的嘴角。
“夫人……”丹尼爾哽噎着擦眼淚。
“我在。”娜拉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乖,重新挽住我的手。”
轉身前,娜拉深深地看了人群中格外顯眼的狄法和伊洛裡一眼,看見狄法按了一下伊洛裡的後頸,她的眼神暗了一暗,情緒複雜得難以讀懂。
伊洛裡覺得狄法剛剛按自己的後頸的力度有點大,按過的地方隐隐泛疼。
并且他從統計類展廳離開後,走了這麼一段路一直保持沉默,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伊洛裡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糟糕,狄法不會是誤會了他剛才在跟人搭讪吧?
“剛才、我是在……”伊洛裡正想解釋自己是不小心撞到了娜拉·克利福德,跟三心二意沒有半點關系,便聽見狄法低醇的嗓音。
“娜拉·克利福德——她一直喜歡長着綠色眼睛的紅血男子,因為她的第一位愛人也是這種長相,為了豢養自己四處搜集來的男寵,她甚至專門在自己的莊園裡修建了一幢宅邸用來安置他們。”
狄法停下腳步,認真地看着伊洛裡,“答應我,如果她邀請你去她的莊園,不管多覺得過意不去,你也要拒絕。”
“什麼?”伊洛裡啞然,腦子嗡地一聲炸響,都跟不上狄法說的話。
“他們”是什麼意思?剛才那位女子爵豢養了很多情人的意思嗎?
“等一下,我不理解。”
狄法不管,一錘定音:“我就當你答應了。”
在極度困惑之下,伊洛裡稀裡糊塗地簽訂了“絕不再單獨跟娜拉·克利福德說話”的契約,得到合同主張方的一個笑,冰川消弭。
看着摸不着頭腦的伊洛裡,狄法眸色深沉極了,他永遠不會告訴他,自己剛才在看見娜拉試圖撫摸他的臉時,心裡出現了多麼冷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