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今天車夫不會來,理查要幫你送信,得等到後天。”
伊洛裡轉過身,不出意料地看見面無表情的海伍德。
對這位走路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腳步聲的老人,伊洛裡已經對他的突然出現習慣到很難再表現出驚訝。
“管家先生,”伊洛裡的态度還是平和,解釋道,“我在看花園裡的工人們工作。”
海伍德的表情沒有波瀾,說:“老爺要修建一個玻璃花房,這種吵鬧預計将持續一個月。”
他看都不願意看一眼那些渾身沾滿灰塵的工人們一眼,語氣僵硬得好像上發條才會發出聲音的機器人。
沉默了一會兒後,海伍德兀地問:“教授,你結婚了嗎?”
伊洛裡訝異地看向他,“勞駕?”
這不是因為沒有聽清楚問題所以要确認的疑問,而是一種制止海伍德再問下去的委婉說法。
這太超過了,完全是粗魯的。
海伍德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伊洛裡的排斥,自顧地問下去:“還沒有結婚的話,那麼你有婚約在身嗎?”
“不、不是……”
“有在與某位小姐往來嗎?對某——”
伊洛裡不得不打斷了他,說:“管家先生,我不明白你問這些問題的意思,也并沒有打算回答,我認為這屬于我的個人隐私,不必對任何人坦白。”
伊洛裡稍微強硬起來,對這麼無禮又冒犯的态度感到極不舒服。
他果然還是沒辦法跟海伍德友好相處。
海伍德不說話了。他很慢地捋了一下胡子,蒼老的聲音如同風吹過深谷般會有的粗粝,“老爺會娶一位品德、外表、言行都無可挑剔的貴族小姐為妻子。”
海伍德目不轉睛地盯着伊洛裡,幽深的眼眸吞噬所有光,“他會的。”
這下輪到伊洛裡陷入啞然。
好半晌,伊洛裡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地回答道:“我知道。”
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不想再站在這裡被海伍德羞辱,走下樓梯,通過城堡側門走到了花園裡。
狄法一向守時,伊洛裡并沒有等待多久,就聽見了熟悉的一聲清啼,燥熱的空氣憑空刮起一陣大風。
華麗的馬車降落到地面,金屬的骨架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伊洛裡看見了站在陽光中的那個人,狄法今天很少見地穿了一件绛紅色的禮服,領口的刺繡繁複但不張揚,胸前别了一個鑲嵌了翠榴石的白金胸針,雙眸似寒星,整個人看上去矜貴又清冷。
狄法向伊洛裡招了招手,等他向自己走來。
等伊洛裡走近了,狄法認真端詳着他,道:“你心情不好。”
伊洛裡對他笑,“并沒有這回事,隻是陽光太刺眼,所以我皺起了眉頭。”
狄法不太相信伊洛裡這個理由,但他沒有多說什麼。
他握過伊洛裡的手,将人拉入馬車,說:“準備好了嗎,我們要出發去展覽了。”
伊洛裡笑着說:“你知道的,我是好奇心很重的人,我注意到閣下還沒有告訴我,是什麼展覽讓你如此重視。”
“寰宇博覽會,你聽說過嗎?”狄法:“今年這屆是這個博覽會舉辦的第一屆,來自世界各國的最先進精巧的機械都會在那裡展出。”
他摩挲着伊洛裡的卷發,很柔軟卻又永遠會不聽管教地恢複成蜷曲的模樣,就跟它的主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