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裡脫了外套,襯衫貼在身上,敞開的領口裡一抹白奪人眼目,他栗色的卷發濕潤了,眉睫也沾染上水汽,自下而上地望着狄法,碧綠的火焰在他眼睛裡躍動,又隐晦地燃燒。
伊洛裡羞恥得脊背發毛,想要立刻從這個房間裡跑出去,跑到不會有人看見的地方,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他此時展露的醜态。
狄法的聲音隐約發啞,“伊洛裡,你在做什麼?”
伊洛裡咽下一口唾沫,托起了狄法的右手,“您曾說過,卡斯德伊從來不會對救命恩人吝啬。那麼現在,我能夠問您再要一樣獎勵嗎?”
狄法沒說話,他目不轉睛地看着伊洛裡,好像在看一個太超過的夢,裡面有着最大膽和最光怪陸離的光影。
狄法:“……你想要什麼?”
伊洛裡握緊狄法的手,強忍着顫意接着道:“我既不需要金币,也不需要昂貴的鑽石,我唯一想要的隻有、隻有……”
伊洛裡真的有在努力,但聲帶就像被砂礫壓住,舌頭都發僵,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自己愛慕狄法。
沉默中,狄法的藍金眸色都沉郁成深不見底的黑色了,卻還是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告訴我,伊洛裡,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伊洛裡出神地看着狄法的手,骨節分明,過分白的皮膚下,手筋鮮明地突出,透出極淡的青色。
與之相比,他自己的手可謂小巧,狄法的手寬大到足以把他的手完全包握。
真的沒關系嗎,能夠承受得住嗎?
……可是已經到這地步,他并沒有反悔的餘地。
伊洛裡低下頭,像是要為神明獻祭的純潔羔羊,無掙紮地吻上了狄法食指上的卡斯德伊之戒,微涼的金屬摩擦着嘴唇,他嘗到生冷的鐵味,一如心底的苦澀。
伊洛裡閉了閉眼睛,氣息低得近乎痛苦的呻吟,“我、想要你……”
短短四個字,重得伊洛裡身體發麻。他覺得不是自己在說話,聽起來好遙遠。
無言的靜默仿佛隻有短短一秒,又仿佛漫長到有一個世紀。
吱呀——
躺椅發出細微的響聲,狄法俯下身,懾人的氣息近在咫尺。
狄法喑啞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狄法嘴角無聲地上揚,從來沒有過的笑意在臉上和眼神内延開:“原來一向聰敏的教授也有犯傻的時候。不要金山銀山,卻要守護财寶的龍,這龍的名聲可謂狼藉,難以讨好又頑固古怪。”
如果被這些話吓到,那就不是伊洛裡了。
伊洛裡輕輕道:“我隻要自己追求的事物,其他錢币不過是些冰冷的金屬塊。”
伊洛裡竭力穩住聲音,征詢着:“那麼,我可以擁有你嗎?”
這示愛不亞于射向心髒的箭,命中了狄法,狄法幾乎可以說激動,過分激烈的情感沖擊着岌岌可危的理智。
——理智的弦崩斷了。
狄法的眉眼彎起,深情似海,仿若一尊完美雕塑突然鮮活了起來,沾染上人的溫度。
他怎麼會說不,這可是伊洛裡唯一主動向他索求的事物。
狄法摟住伊洛裡,吻下去。
能夠明顯地感覺到狄法并不熟練,牙齒撞到了伊洛裡的嘴唇,伊洛裡還沒來得及痛呼,下一秒就被狄法按住肩膀,被吻得更深入,舌尖甚至被狄法的犬齒劃傷,血味與混亂的氣息交織。
伊洛裡耳鳴了,除了從嘴唇上傳來的不容忽略的熱度和重量,他根本感知不到其他事物。
他從來不知道接吻原來會是這樣的感覺,好像連靈魂的最深處都要被陌生的氣息觸及。
“哈、唔——”伊洛裡勉強發出一點聲音,試圖補充岌岌可危的氧氣。
狄法壓得更深了,過電般,伊洛裡全身都發麻,他收緊了揪着狄法衣服的手,艱難地透一口氣,說:“等、等一下,去床上,去床上再繼續好嗎,嗯?”
狄法依言把他攔腰抱起,放到床褥上。
最後的一件衣服都被脫下來,冰涼的金屬指環碰到伊洛裡的腰,他瑟縮了一下,然後看見狄法頓了頓,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到床邊的桌上。
狄法摟住伊洛裡,就像是已經得到最珍貴的寶物,其餘物件都不再重要。
……
房間中,缱绻的費洛蒙氣味已經取代原本苦澀冷烈的煙草味。
伊洛裡試着動了動,摟在他腰間的手相應收緊。
伊洛裡仰起頭,但是看不清狄法的表情,隻是依稀感覺到他的眉眼似乎放柔了些,目光專注而深刻。
“閣下。”伊洛裡一開嗓,就覺得喉嚨刺痛,聲音也變得沙啞。
微涼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咽喉上,狄法的聲音和着心跳聲傳入伊洛裡的耳中,“不要勉強說話。”
狄法擁抱住伊洛裡,撫摸過他的肩頭,心滿意足,才明白為什麼描寫從一見鐘情到互通心意的愛情故事會那麼受人歡迎,純粹的愛真的有令人向往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