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裡摸上脖子,嘶地一聲,被扯斷鍊子時,細長的金鍊深深地勒進了脖子的皮膚,勒出一道深刻的血痕。
被坑了。
伊洛裡環顧一圈帳篷,居無定所的流浪占蔔師自然沒什麼值錢的物件,找遍了也不過隻搜出六七塊髒兮兮的銅币和一袋巴尼剛才用來撒到水晶球上,讓裡面顯出目标人物的奇怪粉末。
指望能從這堆爛攤子中搞清楚那個狡詐的搶劫犯跑哪兒去了,比天方夜譚還不可思議。
伊洛裡頭疼欲裂:“這怎麼辦,我上哪兒能找一條魔石吊墜還給狄法。”
想了半天,伊洛裡想到距離這裡八十碼遠有一間警察局。
離東十字區最近的警察局也跟這區域保持一個水平的建築外觀,灰撲撲的一幢小公寓樓,好幾扇玻璃窗都破了,偶有幾個大腹便便的巡警走出來,無一例外都懶散地耷拉着眼睛。
伊洛裡走進去,牆邊一個大胡子喊住他,“穿灰外套的,你誰,來這兒幹什麼?”
伊洛裡:“我是來報案的公民,一個叫巴尼的占蔔師在營區搶了我的項鍊。”
“搶劫?哎呦,你是哪來的老爺啊,要我們不知道從哪裡幫你抓個神神叨叨的占蔔師回來?”大胡子捧着肚子誇張地大笑起來。
他抹幹淨笑出來的淚水,手往貼滿通緝令的告示闆一指,“瞧上邊的人,吃了幾十個妓女的食人魔和抛屍抛到警局門口的殺人狂都還排着隊等抓,你這小兒科的搶劫可别提了,我連立案都不會幫你立。”
伊洛裡堅持道:“我的項鍊很貴重,不是簡單的搶劫案。”
大胡子有點煩了,“我管那項鍊值多少銀,回家抱着你的枕頭哭死去,别來添亂。”
“不用銀币計算,它價值半個公國。”伊洛裡語氣很輕,卻像抛下一個重磅炸彈。
“什麼?”
伊洛裡拿出第一天到灰鑄鐵城堡就領到的身份銘牌,上面蝕刻了卡斯德伊的槲寄生家徽。
伊洛裡:“我為黃金大公——狄法·卡斯德伊工作,他将一條鑲嵌了魔石的項鍊交由我保管,現在那條項鍊在你們的轄區内被搶走,如果你們拒絕追查項鍊下落,到時大公閣下肯定會追責你們警察局全員,甚至包括紐波加城的議員和市長也不例外。”
身份銘牌上的顯像魔法證實了伊洛裡說的是真實的,這下大胡子臉色都大變了,白裡透青,滿頭大汗。
“這、這位……”
“我名字是伊洛裡·亨特。”
“亨特閣下,你等一下,說是占蔔師巴尼搶了項鍊是吧,那混球我們認得,天天被局裡的夥計追着打得像條癞皮狗,我這就讓局裡的人去把他給綁回來。”
喝令了好幾個小巡警出去刮人後,大胡子局促地搓着手,朝伊洛裡笑得讨好,“那、那個,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為了冒犯您的。就是這裡啊,總有些賤皮子來胡鬧,一會兒又說丢東西,一會兒又說被人搶,胡攪蠻纏煩得很——”
“行了,我沒興趣知道你怎麼對待工作,”伊洛裡皺着眉,“隻要你把項鍊找回來,我也沒閑到要跟公爵大人多嘴。”
大胡子讪讪地摸了摸胡子,心知自己已經得罪了貴人,不敢再說什麼。
在得到大胡子保證明天早上十點前絕對能抓到人的保證後,伊洛裡又去了下一家警察局,如法動員了那裡的警察出動捉人。
連續從中午奔波到晚上,伊洛裡才一身疲憊地回到了旅館,等待警察們能帶來好消息。
可是等到了第二天,伊洛裡都快要趕不上回灰鑄鐵城堡的火車了,整片轄區的警察局都沒能有一個捉到了巴尼。
負責帶隊搜人的警官們全都哭喪着臉訴苦,“閣下,真不是我們不認真,巴尼那混蛋跟條泥鳅一樣滑溜,已經貓進了哪個下水道都說不定,是真的沒辦法找。”
眼看着到了不得不動身的時間,面對如此慘淡的結果,伊洛裡也沒辦法再等,隻得懷着無比忐忑的心情坐上火車。
回到了灰鑄鐵城堡,天色已暗,路邊一盞盞燈随着駛過的金屬馬車次第亮起。
在道路的最末端,宏偉的城堡屹立,燈火通明,映得黯淡的夜幕都亮了幾分。
伊洛裡提着皮箱走過去,門廊處,已有仆人負手在等候。
“晚上好,亨特教授,歡迎回來。”一個男仆接過他的皮箱。
當男仆看見伊洛裡脖子上纏繞的紗布,明顯愣了一下。這麼一個溫文爾雅的學者,怎麼回家一趟就傷成這樣了?
伊洛裡不自在地清咳一聲,“辛苦你幫我把箱子拿到房間裡。”
男仆反應過來,這麼盯着一位紳士看是件極其不禮貌的事。
“好的教授。”他提起皮箱就匆匆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