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給貴族當陪護都是要陪到床上一起睡嗎?
怪不得狄法一開始那麼不樂意的樣子,原來是考量着要不要自己床上多一個人?
伊洛裡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從身後傳來的熱量是如此強烈,無法忽略,馥郁的男性麝香萦繞着他,從外至内層層浸染入他的四肢百骸。
狄法卻仿佛感覺不到他的僵硬,環抱住他的腰腹就像是尋到了安心之物,沉沉地睡了過去,極淺的呼吸聲合着伊洛裡的心跳。
這可真是磨人的情況。
被一座“滾燙”的冰山環抱,伊洛裡原本不多的睡意更是被驅散得一絲不剩,每次狄法呼氣,他後頸的絨毛也跟着豎立。
伊洛裡心裡天人交戰許久,才堪堪在天将亮起的時刻睡過去。
……
!
伊洛裡猛地睜開眼,刺眼的陽光落入眼睛,刺得他不得不把眼睛眯成一條線。
夢中的書本翻頁聲又響起來,就像、就像……在旁邊一樣。
伊洛裡下意識擡頭往旁邊看去,卻見狄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床了,在看着一本厚書,他穿戴整齊,三條發辮垂到胸口,辮尾末端的發珠蹭着鎖骨,深藍色的外袍微敞開,隐約還能見到延伸入袍沿内的肌理和纏裹的紗布。
狄法似乎一直關注着床那邊的動靜,伊洛裡剛醒,他的目光就投過去,“教授,你醒了?”
伊洛裡張了張嘴,正想說話,卻摸到自己嘴角的口水印,再看枕頭上那濕哒哒的一小塊印記,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哦不,我、我——”
他居然睡着了,而且還在别人的枕頭上流口水!
狄法面不改色:“沒關系,有仆人會洗幹淨枕套。”
他從寬大的皮椅上站起身,把手裡的書封面朝下放到了小桌上。
“現在幾點了?”伊洛裡急切想岔開話題,他看房間亮得不像是六點會有的亮度,安德烈和安東尼怕是得在圖書館等着急了。
狄法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不用着急,城堡不強制要求所有人都要六點起床,那隻是我的個人習慣,海伍德推行下去了而已。”
窗簾被完全拉開,更多的陽光湧入,站在光中的狄法令人想到沐浴在日光中出生的太陽神阿波羅,即使病态的蒼白面色也無損狄法的英俊耀眼。
伊洛裡尴尬地避開了視線,很沒有底氣道:“我醒得太晚了,趕不上上課時間,安東尼和安德烈肯定已經生氣得不行。”
他低頭看自己的襯衫,昨天着急,随便從衣櫃抓了一件就換了,沒注意到這是狄法讓裁縫專門做給他的絲綢襯衫,經過一晚上的蹂|躏,嬌貴的絲綢面料此時已經皺得不成樣子。
伊洛裡心疼地吸了一口氣。雖然不是他的錢,但這也是罪大惡極的糟蹋了,這一件衣服得值多少個面包房裡剛出爐的小麥面包啊。
狄法:“我已經讓海伍德去監督安德烈和安東尼在自己房間裡複習功課,今天你就不用上課了。”
狄法把長袍脫了下來,露出赤|裸的上身,精壯的肌肉線條受力緊繃,微微隆起,如山巒起伏,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是完美,即使沒有觸碰,也能夠想象出來這肌肉摸起來會是何等緊實飽滿。
他手裡拿着一個棕色的玻璃瓶,裡面有藥水在晃蕩。
狄法:“教授,你能幫我換紗布嗎?”
伊洛裡短促地啊了一聲,反應過來自己說過要照顧狄法,直到他傷勢完全好起來,這“照顧”之中當然包括為他更換傷口的紗布。
伊洛裡過去,狄法挺拔健實的身軀就直白地袒露在面前,他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看。
相應的用具如剪刀和幹淨的紗布等已經準備好,細聞上邊有濃重的酒精味,顯然已經消過毒。
狄法坐着往後靠了靠,方便伊洛裡用剪刀剪開包紮得很緊的紗布。
或許是因為血液是紅色的緣故,即使是在寒冷的北國冬日,紅血人的嘴唇也一直都紅潤,鼻子也小巧的,鼻尖淺淺地泛紅。
伊洛裡小心翼翼地使着剪刀,以防剪到牽連的皮肉,沒有發覺上邊的黃金公爵的眸色無言地晦深了。
先是最外層的紗布與繃帶,上邊沾着的血液已經凝固,剪起來的感覺就像剪一沓厚紙;接着是底下的敷料,跟藍色的血糅雜在一起,隻能隐約分辨出敷料原本應該是苦艾、白巨鲸香油、月光石粉之類有消炎止痛作用的藥材;再底下就是結出了血痂的傷口。
傷口不算大,有半指寬,是尖銳的石棱刮擦出來的,邊緣的皮肉外翻,因此顯得猙獰。
伊洛裡拿過狄法給的藥水,打開蓋子聞了聞,一股不算好聞、近似于焦木味與青草味糅雜的古怪氣味溢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