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裡面探出來一個體格魁梧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到伊洛裡,有些驚訝地揚起眉,“……嗯?我記得你,新來的家庭教師——亨特教授對吧。”
伊洛裡不知道他是誰,但對方已經走過來。
他看上去有五十多歲,正值藍血人的壯年,修剪得很利落的短發中夾雜着一些花白,鼻梁上則橫亘着一道顯眼的刀疤,壯得像是一隻巨大的熊,城堡高規格的雙開大門跟他的體型一對比,都顯得有些逼仄。
馬克·菲利普微微低下頭,向一臉困惑的紅血教師解釋道:“我是馬克·菲利普,安東尼和安德烈的武術教官。之前你跟着阿爾管家過來見安東尼的時候,我就在放劍的武器架那邊站着。”
伊洛裡細細回想了一下,但完全沒有印象,他那時候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安東尼身上。
馬克打量着伊洛裡,作為皇家騎士團的前第四團長,他早就發覺一直在門外站着的伊洛裡。
軍人作風重幹脆利落,馬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如果你想進格鬥室找安東尼和安德烈,下次可以直接來敲門。他們的劍術訓練一般會持續一下午,光站在門外等可等不來。”
說着,他不由分說就敞開大門,給伊洛裡讓出走進去的位置。
伊洛裡擺着手拒絕,“哦,不是的,我隻不過是恰好路過。”
“但你在這裡站了很久,不是為了找人,也沒别的要緊事,”馬克挑起眉,不太确定地問,“……那就是對劍術感興趣?”
都講到這份上了,伊洛裡也不好堅持說對劍術沒有興趣也無事要找兩個小孩,否則他沒辦法解釋為什麼自己要站格鬥室外聽牆角。
伊洛裡隻能斟酌道:“我确實對劍術有點好奇,想看看那些招式是如何運用在實戰中。”
馬克為人正直,聽伊洛裡說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劍術,便不假思索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可以進來看一下我們是怎麼訓練的。”
伊洛裡隻好走進門裡,格鬥室内還是跟上次看見的裝潢一樣,高挑頂、落地窗,地面上用不同花色的地磚區分出了擊劍區域與休息區,靠近門口的一隅擺了六排武器架,從長矛、纖細的花劍、線條優雅的彎刀、沉重的盾再到專門用于日常練習的木制複刻武器,種類不一而足,共同點是它們全都被擦拭得一塵不染,随手拿起就能用。
站在擊劍區中央的安東尼和安德烈正在進行揮劍訓練,一下下地掄着沉重的鉛棒,以此來鍛煉手臂,增強臂力。
他們注意到了伊洛裡,好奇地瞥他,想知道他為什麼會來格鬥室,但同時又一臉小高傲不願意理他的模樣,他們可還記着伊洛裡跟舅舅打小報告,害自己被舅舅罰的事。
天知道當某天起床,安德烈發現自己費了老大勁兒才讓人找到的稀有部件被史萊姆吞進了肚子裡,安東尼發現自己的“白騎士”被史萊姆碾過,上面留下了濕哒哒的黏液時,他們兩個人心情有多崩潰。
馬克領伊洛裡到一張椅子旁,說:“教授,你先坐着,這個階段的訓練很快結束,等下如果有時間,我能教你幾招抽刀制敵的訣竅。”
伊洛裡客氣地笑了笑:“沒關系的,我隻是坐在旁邊看着就足夠了,您隻管盡自己的職責就好。”
馬克走回去指導安東尼的站姿,讓他擡起頭,把背挺直些。
伊洛裡對劍術并不了解,以前他讀中學時倒是有過一些地方騎士團的人來學校做演講,激勵了他身邊的許多同學将成為一名光榮的帝國騎士設定為人生目标,可惜他始終不冷不熱,比起武力對抗,他更喜歡安靜地思考。
不過他也能夠看出來馬克是位優秀的劍士,演示的動作利落幹脆,也能夠一下子就點出兩個孩子存在的不足。
揮劍訓練結束後,安德烈和安東尼拿過木劍開始對抗起來,但不知道為什麼才對打了那麼一會兒,馬克就讓他們停下來。
馬克拿過安德烈的木劍,作出架勢,道:“安德烈,你需要将劍柄握得更高一些,在安東尼刺向你的時候把劍從右下側往上挑。”
安德烈試着做了一下,然後皺起小臉:“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挑起來才是對的,而每次在看見劍尖逼近時才挑起就總是會遲一步。”
“這其實很好判斷,人在出劍時總會有一個先手動作,抓住他的先手動作出現的時機挑起,一般情況下都能夠成功格擋。”
馬克想要給安德烈示範如何挑開敵人手裡的劍,奈何安東尼有點太矮了,力氣也不夠,不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馬克想了一下,望向一旁的伊洛裡,問:“教授,你可以過來這裡一下嗎?”
伊洛裡摸不着頭腦,但還是走了過去,然後手裡被莫名其妙塞了一把木劍,“這是要做什麼?”
馬克:“這個格鬥室裡就隻有你最适合輔助我演示挑劍格擋的技巧。”
伊洛裡聽了一半,連連擺手,“不行的,我對劍是真的一竅不通,馬克教官你找錯人選了。”
做不好還是其次,伊洛裡就怕自己一氣兒亂揮,戳傷了人。
馬克不容伊洛裡推脫,把劍推回給他,道:“就當作是練習,學習一個新技能,我已經說過要教你,可不是随口說大話,騎士的誓言言出必行。”
伊洛裡不是很擅長跟強勢的人打交道,便隻好道:“既然您這麼說,好吧,我會盡力而為。”
他握着木劍走到擊劍區的中心。木劍壓在手裡沉甸甸的,雖然隻是一把練習用的木劍,但灰鑄鐵城堡裡的物件就沒有一件敷衍,木料是用的極好的楸木,還上了清漆,油亮光滑,握上去的手感舒适。
馬克對伊洛裡點了點頭,道:“你刺向我,不用留手。”
伊洛裡試着揮出劍,在極短的時間内,他先是感到虎口一震,接着一陣大力沖擊得他難以穩住劍身。
“小夥子們看好了啊。”說時遲那時快,馬克一個上挑,眨眼間就将伊洛裡刺過來的木劍擋開,再用力,輕而易舉挑飛了木劍。
啪嗒——
劍尖停在距伊洛裡胸口一英寸遠的距離,馬克低下頭看向安東尼和安德烈,問道:“就像這樣——懂了嗎?”
兩孩子還是似懂非懂,試着用手比劃了一下,覺得不對又停下來。
伊洛裡還沒從剛才那種輕易就被彈開武器的震撼中回過神,就聽見馬克說:“教授,我們再來一次,這次換你來格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