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淮不可能是龍神,他沒那個心眼。遊時宴又問道:“那你覺得我像長厭君嗎?”
沈朝淮回憶了一下,“不像。最近的說法是,長厭君納了很多小妾,後娘們欺負微塵君,微塵君每天飯都吃不飽。”
“我沒有!”遊時宴憑空被人潑髒水,生氣又不滿,“你聽誰說的,我要給你解釋一遍。”
他拉着沈朝淮解釋了一遍,講到鬼域的時候覺得很丢人,絞盡腦汁道:“因為昭明太子納了很多小妾,小妾們欺負他父親伏淩君,所以鬼域就被長厭君打下了。”
沈朝淮沉默了。
遊時宴感覺自己解釋得不好,快急死了,“反正長厭君不是那種人——你等一下。”
他懷中的鏡花鏡響了一下,遊時宴并不避諱沈朝淮,當場接起來。
“喂,誰?”遊時宴催促道,“快說。”
微塵君歎了一口氣,疲憊的聲音沉穩而冷漠,“義父,你玩夠了嗎?”
遊時宴手一顫,馬上挂斷鏡花鏡,悶聲往前面跑。沈朝淮跟在後面跑,不到片刻,便到了寒之巅的門口。
石窟做成的洞門并不明亮,點進燭火才勉強看清前方的道路。遊時宴點了個火折子,便遲疑在門口了。
他又不想進去了,要面對微塵君實在太難了,不然他也不可能主動答應幫姻緣神辦事,反正師父魂也已經歸體了,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空中雪愈發大了,遊時宴往洞裡探了一步,沈朝淮突然停下腳步,面色不佳道:“遊時宴,你剛才是在跟誰說話?”
遊時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正準備說話,面前忽然伸出一隻手。
這隻手上布滿鱗片,昏暗的燭火照在指尖,夜裡覆手伸開,還殘留着一片驚心動魄的血珠。
“到我這裡來。”
遊時宴腿一軟,幾乎能想起當初這雙手捅穿自己心髒的疼痛感,煞白着臉道:“你,你把長生劍給我,我馬上走。”
“我不能直接給你。”
微塵君說完,果斷走出來,跟沈朝淮對視。
沉重的呼吸聲悶聲砸在心底,勾勒出二人完全一緻的容顔。微塵君似乎很意外他能跟着來,“你不該帶他來的。”
怎麼突然出來了?遊時宴原本以為帶沈朝淮來有用,能幫忙找微塵君,沒想到微塵君自己蹦出來了,一時間有點害怕。
微塵君發現他很害怕自己,意料之内的笑了。
他笑得很無奈,蒼白的面上如白玉般泛起一點病态,像長厭君曾經擔憂過會重病的樣子一樣,“義父。”
沈朝淮将腰間竹箫拔出,流暢地護在遊時宴面前,“不要偷了我的臉喊遊時宴當爹。”
微塵君皺了皺眉,眼底一片碎玉般的涼意,卻并不開口。
太尴尬了。遊時宴每次碰到這種情況都緊張,腦子一熱,一時間胡扯道:“額……他是你兒子。”
二人同時震撼了。微塵君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發展,“嗯……”
沈朝淮神情複雜,變幻莫測,“遊時宴,你過來。”
他把遊時宴拉到旁邊,“遊時宴,你帶我來認親的?”
遊時宴扯都扯了,幹脆扯到底,底氣不足,“我不知道。他管你叫義父,你什麼時候收養的?”
沈朝淮困惑了,“他不是叫你嗎?”
原來這麼好騙啊。遊時宴扯回了自信,信誓旦旦道,“你之前失憶了,當時你收養的他。所以他才和你長這麼像,你快回去,和他相認。”
沈朝淮不相信,“好吧。”
遊時宴撇了撇嘴,撒嬌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負責吧。那你也别娶我了,你至少先收拾完自己爛攤子。”
沈朝淮遲疑了,掉頭回去看微塵君。
微塵君眼裡閃過扇形統計圖,六分天下三分族人一分私情,冷冷道:“你怎麼了?”
沈朝淮不太舒服地看了一眼遊時宴,強撐道:“義子,我來了。”
微塵君愣了一下,“什麼?”
沈朝淮道:“哦,沒事。”
微塵君點點頭,“嗯,好的。”
他們兩個又安靜了,彌漫出一股尴尬的氛圍,有點像人機對戰。遊時宴看了看天,覺得自己不拿長生劍也挺好的,反正微塵君看起來也挺老實的,笑吟吟道:“真感動。你們父子倆好好的,我先走了。”
他轉身就走,微塵君拉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低聲道:“義父,你别走。”
微塵君的手腕寒涼無比,落在肌膚上,刺骨冰冷。遊時宴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回頭望去,不自在道:“你現在又幹什麼,難道這些事情不是你準備的嗎?”
他的質問落在了空曠的洞窟内,回聲蕩在心底。微塵君緊緊抓住他,壓抑道:“至少把事情做完,留一點體面吧。”
沈朝淮聽懂了,“遊時宴,你怎麼回事?”
遊時宴頭皮發麻,“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微塵君松開他的手腕,持續地盯着多餘的沈朝淮看,突然道:“小白,你出來一下。”
一縷煙霧從空中浮現而出,一個小孩從中間跳了出來。
他伸了伸手,掌心冒出一段靈力,暫時讓沈朝淮昏了下去,結結巴巴道:“舅舅,就,就帶,了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