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以為他不識字,遞上來給他評的奏折依然還是沒什麼正事。
他生活在這偌大的王宮,就像是一個偌大的牢籠,被孤立着,沒有一個他的人。
他忍了好多天,沒有去看陸雲霄,将陸雲霄關在寝宮地下的牢房。
他坐在偌大的皇宮,高高在上的皇位之上,看着自己的江山,現在他擁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就是這個空空如也的殼子,哦,還有寝宮下面那一個被鎖着的人。
良久,清冷坐在高位上絕色的帝皇揮袖:“幫我查一個人。”
下方的太監應聲,還沒問何人,一個聲音朗笑着飄進來。
陳政馳闊步而來,笑道:“不需要他為你去查,我就可以告訴你,飛龍将軍的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笑完在大廳正中站定,隻見高高在上的少年淡淡地掃眸瞥他一眼又偏了去,看他不甚入眼模樣,頓時沒了趣,撇撇嘴将一卷錦丢給太監,然後拂袖而去。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少年冷眸道:“哪裡又輪到你來評價?”
太監将錦卷恭敬地遞上去。
阿瑟展開,上方記載着陸雲霄的身世。
國公府世子,有個大哥是他父親跟一個低戶之女私通生的,他娘死後,父親娶了那女,那女對他還不錯,但京城人皆知其實是捧殺。
他大哥看着對他好,其實三翻四次想殺他。有一次設計要殺陸雲霄,被知。事情敗露他笑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你!隻有你死了我才有出人頭地的那麼一天!”
陸雲霄在外戰征多年,一回來就面對這些勾心鬥角、兄弟相殘,厭卷極了,退出世家入了江湖。
錦卷從素白的手中滑落,阿瑟喃喃:“陸大哥,你過得也不怎麼好啊。”
這日暗黑的牢房迎來了世上最尊貴的帝王。
陸雲霄擡頭,看到了這個沒有帝王之相的人兒,他墨發披散,面白如瓷,唇色嫣紅。
好一個絕色的少年。
紅袍拽地,順着階梯一步步往下,少年沒有穿鞋子,盈盈而走間紅袍之下露出一點細白粉嫩的玉足,踩在透亮的蒼山玉闆上,沒有聲音,像隻勾魂奪舍的妖媚。
他在陸雲霄旁邊坐下,纖美的手端起白玉瓷碗,輕輕的一勺送到陸雲霄唇邊,慢聲細語說:“以前都是雲哥哥喂我,現在讓我來喂雲哥哥吧。”
如果忽略掉陸雲霄現在還被鎖住的手腳,他真算得上是一個賢夫。
陸雲霄嘴唇幹裂,雙眼布滿雪絲,張開嘴,溫暖的流體被送了進來,滋潤他多日未進滴水滴糧的唇胃。
粥不燙不冷,溫度恰到好處,不一會身體也暖乎起來。
喂了幾口,少年捏着勺羹,比之還要再白三分的手指輕輕攪拌着粥面,上面冒出蒸騰的熱情,遮住了他的眉眼,瓷白的勺羹時不時碰到碗面,在寂靜的地牢裡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音。
少年輕輕說:“陸大哥,你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
陸雲霄從少年的指尖收回目光,看向他的臉,艱難啟唇:“阿瑟……”
千言萬語隻剩這一句。
少年笑了笑,擡眸低聲說:“陸大哥,你不是說永遠陪着我嗎?”
陸雲霄偏過他的目光,低頭幾乎用氣音說:“黃泉路上,我也陪你。”
“咣”地一聲,碗被磕在桌面,歪了,粥也淌了一面。
少年聲音危險:“可我不想死!”
陸雲霄沉默地抿唇。
少年看着他,心中無限悲涼。
“為什麼死的偏偏要是我?就因為我的出身?”
他扭曲的面容又變得溫柔,素白的手指輕撫過陸雲霄污髒的臉龐,痛惜地說:“陸大哥,我查過了你的身世,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啊。”
少年的聲音充滿誘惑:“他們那樣對你,你就不恨嗎?你家世代從軍,軍功赫赫,你母親也是威名遠揚的女将軍,新婚不久便要出征,你父親不知進取,在你母親出征之時,迷惑上了個妓女,待你母親歸來,那妓女早已珠台暗結,先你母親一步生了個兒子,那便是你的大哥。”
貼到他耳邊,吐出的氣息暧昧,聲音卻危險:“他一個妓女生的庶子,憑什麼就能占了你的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