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用力清洗指縫的泥污,暗暗下定了決心。
另一邊的程理,則陷入了尴尬。
餐桌直角線兩端的男人們,都在認真咀嚼漢堡。巴德緊盯程理的臉,但一句話都不說,程理抛出去兩句閑聊,對方的反應又很敷衍。
不想和我聊天,為什麼要一直盯着我啊!程理都快崩潰了。
“程理,”飯飽酒足的巴德用紙巾擦幹淨嘴,“你今天令我刮目相看。”
啊?好突然?
“謝謝?”程理滿臉受寵若驚。
“之前我态度不好,”巴德将其中一份草莓派推過去,“我向你道歉。”
“沒什麼的,”程理識趣地接過來,“早就習慣了。”
“不對,你不應該習慣,”巴德拆開自己的草莓派,“你和李雙接觸這麼久,怎麼不學學她,她從不讓自己吃虧。”
“她确實很酷,但你也知道,”程理淡淡地解釋,“她武力值高,所以才有底氣說不。”
“你不是會用槍麼?”
“我不會對人類開槍的,”程理也拆開草莓派,“想想就覺得很可怕。”
“好吧,”巴德沒有咄咄逼人,“總之謝謝你今天的幫助,沒有你我幹不成這件事。”
“主要功勞都是李雙啦,”程理不好意思地低頭,“我隻負責打下手……還不小心捅了你一刀。”
“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巴德漫不經心地開口。
“啊?”
“我要回紅岩鎮一段時間,應該來得及參加婚禮吧?”
“不不不是,”程理傻了,“你在說什麼啊!”
“什麼意思?”巴德皺眉,“你不打算和她結婚?”
“結婚?什麼結婚?我為什麼要和她結婚?”
“你們不是在談戀愛?都同居了不是麼?”
程理滿臉通紅,意識到大家有着天大的誤會。怪不得他之前對自己态度不好嘞!感情是嶽父看女婿,越看越嫌棄。
“所以你把李雙甩了,然後做朋友。”
“糾正!”程理飛快地回答,“是我配不上她,主動退出了這段關系,絕對不是我甩了她。而且嚴格來說我們并沒有同居,她住四樓我住五樓,我還要用勞動抵房租呢。”
巴德若有所思地點頭:“我說李雙怎麼會提友誼buff,我還以為是自己老了,跟不上你們小年輕的潮流了。”
“啊哈哈……你哪裡老,明明正值壯年。”程理心中淚流滿面,可算把這件事圓過去了。
“果然,”巴德再次漫不經心地抛出重磅炸彈,“她還是喜歡斯塔。”
欸?
程理以為自己聾了。
“斯塔?我對他略有耳聞,和李雙一起長大的哥哥什麼的。”
“名義上的兄妹罷了,”巴德聳肩,“又沒有血緣關系。”
程理想起那些舊相片,他們确實看起來很親昵。
“他們兩個難不成……談過戀愛?”程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這我還真不知道,”巴德的帥臉三分嚴肅七分八卦,好像隻要給他一把瓜子,他就可以當場嗑起來。
“不過八成談過,不然為什麼絕交那麼慘烈。你應該知道李一的事情吧?你覺得斯塔做得對麼?反正如果是我,我沒把握比他做得更好。”
程理回憶起“陪你一起殺回去”的發言,驚覺異類竟是我自己。就好像一道單選題,全世界都選了A或B,隻有自己選了C。
“你認為李雙拒絕提起斯塔,主要原因是他們曾經是戀人?”
“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巴德搖頭,戴着網兜的他看起來像隻呆頭鵝。
程理心裡突然空落落的,連手裡的草莓派都不香了。
巴德細細觀察對方的表情,慢斯條理地說:“你是不是又喜歡上她了?”
“什麼?怎麼可能!”
“兄弟,”巴德歎氣,“我以前可是幹警察的,人有沒有撒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程理咽了下口水,那句莫名其妙的“你心動啦”又浮現在他腦海。
“總之,”巴德面帶奇怪的笑意,用草莓派和他碰了個杯。
“願神保佑你。”
程理唰地彈起來,說了句我也要上廁所,臨了還抱走了桌上的浮士德。
沖進廁所的他做了和李雙完全一緻的事情,最後他背靠水池,學着阿拉丁那樣摩擦頭盔。
“翠絲小姐,你還在頭盔裡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說。”
程理大喜,繼而又扭捏起來。
“就、就是那個……能不能麻煩你,當做沒聽見我在船上和你說的話,删掉也好,怎樣都行,總之請不要告訴李雙。”
向來對他沒有好臉色的智能管家卻很痛快地回答知道了。
“謝謝!翠絲小姐真是個好人,不對,好AI!”
“那我們就說好啦,”程理正欲推門。
“程理。”
“我在,怎麼了?”
“我保持我之前的觀點:人的脾性是不可靠的。但你或許是特殊的那個,我會繼續觀察你。”
“沒問題,”程理不懂她為什麼突然說這些,“你想怎麼觀察都行。”
回到座位,李雙已經回來了,一邊吃薯條一邊揶揄他,“上個廁所還要帶頭盔,這麼怕被人偷襲?”
“我膽子小嘛,”程理在她身邊坐下。
“我要回一趟紅岩鎮,帶上黛西,”巴德敲了敲桌面,“票剛剛買好了,明天晚上八點。”
“回呗,”李雙眼皮也不擡。
“送我去機場?”
“可以,反正程理開車。”
“别把朋友當仆人使喚,是吧程理。”
……
“程理?”
“啊?抱歉我沒在聽,”程理局促地坐直。
“讓你明天晚上當司機啦,”李雙歪頭湊近他的臉,眼睛眨巴眨巴,“你在想什麼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