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晞沒有走。
原以為這次分别即永别,哪知日思夜想的人再次突然出現在面前,馮钰心裡百感交集。
兩人相隔百餘步的距離,馮钰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有話想說。然而此刻場合特殊,不方便随意走動,再加上葉南晞有任務在身,必須把注意力集中在蕭綽身上,絕不可輕易疏漏任何一個細節。
葉南晞收回目光,眼裡隻留下蕭綽一人。
很快,到了皇子們獻禮的時間。
永安帝膝下子嗣不多,隻有三位皇子,除了太子蕭綽與二皇子箫繹外,還有位三皇子蕭繼。蕭繼今年剛滿五歲,還是個娃娃,此刻正被他母親悅妃攬入懷中,哄着吃點心。
衆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聚焦在蕭綽與箫繹的身上。
蕭綽掀袍跪在地上,叩首完畢後,捧出了他親手抄寫的法華經,朗聲道:“兒臣蕭綽恭祝父皇萬福金安,天賜壽考。特敬呈此《法華經》抄本,祈願佛佑皇上千秋萬歲,國祚綿延,福澤如海,康甯永固。”
永安帝笑微微的點了點頭:“吾兒有心,平身。”
緊接着到了箫繹,比起大哥蕭綽的穩重端方,箫繹身上則多了幾分恣意昂揚的精神氣,一雙眼睛流光溢彩,說起話來也含着笑意:“父皇,您看兒臣給您帶來了什麼好寶貝。”
随着箫繹輕輕一拍巴掌,旁邊七八名宮人合力擡上來一尊七尺高的金身佛像。那佛像造像極其精美,一眼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尤其是面容部分,與永安帝一模一樣,連神态都極其肖似。
永安帝是禮佛之人,又一向自诩仁厚慈悲,蕭綽的手抄佛經固然表達了心意,投了永安帝的喜好,可箫繹卻直接給永安帝塑了尊像,兩者的稱心程度可謂是天差地别。
永安帝扶着膝蓋站起身,眼睛裡放了光,全然不掩飾自己内心的激動:“這佛像的臉……”
箫繹朗聲道:“是按着父皇的容貌刻的,父皇可喜歡?”
永安帝沖着箫繹一招手:“來人!快把二皇子的食案搬到朕身邊來。”
蕭綽看着箫繹的背影,眉眼間一陣黯然。
瞧瞧他這個太子做的多窩囊,處處被箫繹力壓一頭,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箫繹搬來的這尊金佛的造價少說千兩,而他别說千兩,怕是拿百兩出來也十分為難。
箫繹有皇後這位親娘撐腰,而他什麼也沒有。朝臣們倒向郭皇後與二皇子那邊似乎是遲早的事。
蕭綽坐回到位置上,回頭看了眼葉南晞,目光複雜。
葉南晞明白他的心思,彎腰小聲在他耳邊勸慰:“相信我,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蕭綽低着頭沒說話,伏在膝蓋上的手掌緩緩攥握成拳。
很快,到了開始擺宴的時候。
試毒筆早已提前準備好,就藏在葉南晞的袖子裡。每當新的酒菜上桌,她便無比仔細的一一驗毒,測了又測。及至酒過三巡,宴席已近尾聲時,仍然沒有查驗到任何飲食被下過毒的痕迹。
怎麼可能呢?
就在葉南晞沉思時,蕭綽醉意微醺。半睜着眼站起身,他目光迷離對葉南晞道:“我去更衣,片刻便回。”
蕭綽離開的時候,葉南晞仍然在思索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首先,試毒筆運轉正常,這個她提前就确認過,更何況新時代的工具沒有那麼容易壞;而系統就更不可能出錯,哪怕她葉南晞出了錯,AI系統都不可能出錯。
忽然,一個念頭竄入腦海,葉南晞忽然意識到系統給自己的推測結果從始至終從未提起“毒”這個字,是自己聽了飲食有異樣,便下意識的以為對方會用毒。
糟糕!
葉南晞轉身便跑,同時立刻呼出希瑞,利用系統搜索蕭綽的位置。
宮道上此刻人來人往,她這般狂奔的模樣雖偶爾引來側目,但衆人都有活計在手,無閑搭理她。葉南晞就這樣一路跑回了紫雲殿。
紫雲殿是東宮中的一座偏殿,平日極少有人進出。此時此刻,殿内映出火光,片刻間便火光沖天。
葉南晞什麼都明白了,根本沒有什麼毒藥,是迷藥,他們想趁着蕭綽昏迷時燒死他,将他的死亡僞裝成一場意外。
來不及多想,葉南晞擡腿便往裡闖,步子還未跨出去,她被人從後面一把拽住胳膊。慌亂間回過頭,她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見了馮钰的臉:“阿钰?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