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很多人都會吃豬大腸。”

“但是，沒有人會用曾經裝過屎的碗吃飯。”盧皙舉了一個最通俗易懂的例子。

“你這是在罵我？”梁許程的目光，變得銳利了些。

盧皙看梁許程現在挺好的，一時間，忘記了他還是一個病号，

就像往常那樣，和他說話：“哪有。”

“不過，你說話的确像滿嘴噴……”盧皙剛想說梁許程一句，就看到梁許程彎下了腰，貌似很痛苦地捂着傷口，說他又不舒服了。

盧皙連忙閉口不說話了。

為了岔開話題，轉移注意力，盧皙把梁許程推着，到了花園裡，到處亂逛。

醫院的花園，雖然不大（和盧皙梁許程的婚房相比），

但是，卻有不少病人被人推着，在曬太陽。

盧皙推着梁許程的輪椅過來，一下子，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有一位笑容十分和藹的老奶奶看到盧皙把輪椅上的梁許程推到她的身邊，

就揶揄道：“小兩口，關系真不錯啊。”

盧皙臉上頓時一紅。

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怎麼能叫做不錯呢？

要她看來，他們兩個人不吵架鬥嘴，都能算是謝天謝地了。

盧皙注意到，那位老奶奶也推着輪椅，輪椅上的，是一位老爺爺。

為了把話題，從自己的身上摘開，

盧皙對那位老奶奶說：“奶奶，這位是你的老伴吧？”

那位老奶奶笑着搖搖頭：“不是。”

“我的老伴，早就死了。”

盧皙為自己無意間，戳了那位老奶奶的傷口，感到十分抱歉。

“你不用感到内疚。”老奶奶安慰盧皙說，“你聽我說，我的老伴死了，以為我很難過嗎？”

“啊？難道你不難過嗎？”盧皙驚愕得問。

老奶奶的話，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我怎麼可能難過呢？”老奶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嘴角高高揚起，根本壓不住，“我老伴對我太壞，總要打我，我是為了孩子，才和他繼續過下去，沒有離婚，他死得好，蒼天有眼啊！”

盧皙也不太好跟腔，和這位老奶奶一起罵她的老伴死得好。

畢竟，她也不知道，這位老奶奶和她的老伴之間，真正的感情狀況。

說不定，實際上，這位老奶奶和她的老伴愛恨交織，

她跟着罵了，

老奶奶還會把她記恨上了呢。

所以，盧皙也不敢多說話，

怕自己多說多錯，

她隻能把話題，又引到了輪椅上的人身上。

“那……這位是？”

盧皙用下颌點了點，示意輪椅上那位不言不語的老爺爺，

那位老奶奶說：“哦，他是我跳廣場舞認識的男朋友，現在我們在談着呢。”

“哦……”盧皙見那位老爺爺一直不言不語，都有點擔心，他可能是一位聾啞人，

所以，盧皙也沒敢和他打招呼，免得尴尬。

她更不好直接去問那位老奶奶：

你的男朋友是不是不能說話？

所以，她一時間，也無話可說了。

沒想到，老奶奶的話，很快就解決了她的困惑。

“你知道嗎？”老奶奶笑彎了眼角，“我現在的男朋友，他是一位聾啞人。”

“他雖然聽不見我說話，也說不出話，但我覺得，他和我手語交流，表達出來的意思，比我以前的丈夫，要不知道好聽多少倍！”

“可見，有時候人能說話，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說話不好聽，還不如不說。”那位老奶奶話語裡，充滿了對過去的亡夫的嘲弄。

盧皙保持着禮貌的微笑，沒發表什麼意見。

“你的丈夫也是聾啞人嗎？”老奶奶輕輕附在盧皙耳邊說。

“啊，不是……”盧皙這才意識到，從剛才到現在，梁許程滿臉怨念，已經很久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了。

“他隻是……比較沉默寡言。”盧皙估計，梁許程是看到自己和老奶奶多說了幾句話，

所以不高興了。

但是，自己也不能把梁許程這麼小心眼的想法，告訴一個陌生人吧？

那位老奶奶肯定會覺得很奇怪的。

“沉默寡言點好啊！”老奶奶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盧皙的肩膀，“以後你們日子過得久了，就會發現，有時候，話說得越多，摩擦矛盾就越多。”

“反而是少說點話，有利于感情不變質。”

盧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表示受教。

這老奶奶，也是挺自來熟的。

才剛剛和自己見一次面，就這麼熱情地傳授給自己多年的婚戀經驗。

“我就不拖着你說話了。”那位老奶奶會心一笑，“我把你搶走太久，我看，你的老公都不高興了。”

“你快點陪陪他吧。”

盧皙連忙把目光轉向梁許程，

就看到了他臉上不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