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闆上放着落了厚厚一層灰的電磁爐,電線用厚厚的膠帶纏了一圈又一圈。
女人體型太大,笨拙地關門,扭過身子。
她整個人像在水裡泡了太久,渾身腫脹,落在鼻子附近的兩個眼睛突出,總感覺下一秒就會滾出來。
頭發纏着塑料袋和綠色的不知名生物,腳上卻十分不搭的穿着一雙高跟鞋,白色的腳溢出鞋面,像是面團。
女人就那樣死死看着裴時禮,泛白的嘴唇上下翕動,嗓子眼裡“滋滋啦啦”,仔細聽上去,就像淹在水裡的人,試圖說話,卻被灌了一肚子水,隻能發出“咕咚咕咚”的冒泡聲。
裴時禮盯着女人的嘴唇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回來就好”。
女人挪動着身子,越過裴時禮,來到廚房前,将腐爛生蟲的蔬菜攤在案闆上,拉開抽屜,舉起生鏽的菜刀“咚咚咚——”,剁着些什麼。
她在做飯。
目前已知信息太少,污染源也不能确定,唯獨能肯定的是,這個副本和“水”有關,且存在着“靈魂”的概念。
女人還在揮舞着菜刀,裴時禮轉身,決定去卧室搜集一下人物信息,免得碰到規則紅線。
不料,步子剛邁出去,脊椎立刻蹿起一陣惡寒。身後切菜聲停下,整個屋裡死氣沉沉,有種風雨欲來的沉寂。
盡管沒有回頭,裴時禮也能感受到那抹森涼的目光,好似一把銳刀,将他一刀一刀剜着淩遲。
裴時禮:“……”
不會吧。
他微微側頭,眼底瞥過一道反光,暗道一聲不妙,當即腳掌用力,從沙發上翻過,與此同時,隻聽“咻”一聲,菜刀堪堪從他身側劃過。
割下幾縷頭發,晃晃悠悠落在地面,而後刀刃“嗡”一聲,和牆來個了親密接觸,掉在地上。
裴時禮:“……”
差點爆頭。
他回頭,女人歪着脖子,一雙眼珠隻用紅血絲連接,案闆上躺着一堆飛蟲的屍體。
[規則一]
女人做飯的時候不能回卧室。
裴時禮總結完畢,而後轉身:“……媽,怎麼了?”
女人眼珠子轉了轉,笨拙的嘴唇動了動,嗓子眼裡繼續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裴時禮盯着那雙嘴唇,努力分辨着她在說什麼,她在說——
“作業寫了嗎?”
裴時禮正色:“……馬上寫。”
[規則一更正]
回家第一件事,先寫作業。
裴時禮挪着步子,将菜刀撿起,踮起腳尖塞進女人手裡:“我去寫作業了。”
女人太高,裴時禮總感覺她掐死自己,就像呼吸那麼容易。
臨了,他又補了一句:“媽。”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樣說會更安全一點。
書包就躺在客廳沙發上,裴時禮一屁股坐下,翻開書包,身後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消失,“咚咚咚”的切菜聲又響起。
裴時禮呼了一口氣,書包裡的書本倒是放得整整齊齊,最外側是一個小本本,字迹歪歪扭扭,但卻顯得格外認真。
【記作業本】
終于放周末了,今天先和陸燈去水庫玩,然後回家寫作業,幫媽媽洗碗,幫媽媽給鄰居送資料,給媽媽按摩,然後睡覺
時間表。
怪不得。
裴時禮記下,用光腦拍了張照片給傅熹年發過去,然後翻開【記作業本】。
【周末作業】
語文:日記《我的媽媽》
數學:二十張卷子
英語:單詞表抄五十遍
裴時禮愣了一下,發現真的是“二十張”和“五十遍”後,沉默了。
“……”
小學生作業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