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山咳嗽一聲,彎腰小聲解釋,“奶奶是老中醫,對身體調養很在行的。”
顧奶奶嘴角翹得老高,良久睜開眼睛道,“沒事,我開一副方子,先喝上一個月。斷藥三個月之後我再給你看。”
衛清許連聲感謝,猶豫着開口道,“奶奶,糯糯去年心髒病複發,您能給他看看嗎?”說着拉過溫糯,面露祈求。
“好孩子。”顧奶奶滿是褶皺的臉笑成一朵花兒,樂呵呵地吩咐溫糯,“坐吧,我給你瞧瞧。”
溫糯穩穩心神,坐到衛清許剛才的位置上。
顧奶奶這次診脈時間比衛清許的長很多,許久才緩緩開口,“身子比小衛差些。沒關系,多喝幾服藥就行了。這次就不要跟着去蒲城了,搬到這裡來住,跟着我調養半年。”
衛清許高興地連聲替溫糯應承,“好,謝謝奶奶。糯糯,在奶奶身邊要聽話。”
溫糯也是滿臉喜悅,随着衛清許給奶奶鞠了一躬。起身後小聲說,“哥,你得幫我給小梨帶個禮物。這次好不容易你和思思姐在一起拍戲,我又去不了了。”
“你先好好養身子,小梨肯定理解的。”衛清許安慰溫糯。
在顧家吃過午飯後,衛清許本想告辭。顧奶奶卻拉着不肯放人離開,“陪奶奶打麻将好不好?和淮山、淮南一起,我們四個打。”
衛清許推辭不得,隻得坐到桌前。他打得并不好,但陪老人嘛,赢不赢的不重要。奇怪的是,顧淮山和顧淮南兄弟倆卻格外嚴肅。顧淮山話本就不多,但顧淮南也一改唠唠叨叨的性子,全程除了“碰”,“杠”,“糊了”等字外什麼也不說,似乎都對赢錢十分執着的樣子。
殷雪梅笑眯眯地,輕聲軟語地解釋,“這是哥倆兒在較勁兒呢。”
衛清許微囧,額,這奇怪的不分場合的勝負欲啊。
輸了近一百元巨款後,衛清許一身輕松地奔赴蒲城。因為顧淮山也去,随行人員多了起來。除了劉紅、小雯、羅榮濤和聶蘭外,另帶了一個保镖24小時跟着顧淮山。
劇組将旅館安排在蒲城的一處郊區。郊區左側是農田,右側是駐紮的油田鑽井隊。十幾個抽油磕頭機正源源不斷地将石油從地底抽取出來。不遠處可以看見身穿橘紅色髒兮兮工人服的工人,在寒風中不停地忙碌着。
衛清許駐足望着記憶中的畫面,久久不能平靜。他在這裡長大,記得父親似乎也是一個石油工人。蒲城的油田是和臨市共有的,那他應該不是蒲城人就是臨市的人了。
衛清許苦笑一聲,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問題,擡頭對上顧淮山滿含擔憂的雙眼。“我沒事,就是想到一些小時候的事。”說着鄭重地盯着顧淮山的眼睛,“顧老師,謝謝你。”
“傻瓜。”顧淮山拉着衛清許的胳膊,闊步朝前走去,“再說謝謝就罰你了。”
主要演員到齊,林導照例舉行了劇本圍讀。因電視劇劇本較長,圍讀進行了五天才結束。結束當天,林導安排了聚餐,所有主創人員齊聚。
各自應付過一輪配角演員們的進酒,林導才終于找到機會跟顧淮山說話。
“小顧,這次做副導演想指導哪個組?”林導坐下邊吃菜邊問顧淮山。
柳天正在一旁抽煙,聞言吐出一口煙圈,緩緩道,“林導裝糊塗呢。當然是小衛那組了。”說完沖顧淮山抛個媚眼,一副不用太感謝我的神情。
林導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這不是有你這個真愛在嘛,當然得問清楚了。”
“真愛放在心裡就好,新歡可是要追的。是不是啊,小衛?”柳天揶揄道。
衛清許有些慌張,低着頭不敢看一旁的顧淮山。顧老師,真的,喜歡自己嗎?顧老師是大明星,是最厲害的演員。不僅資助了自己的心髒病手術,還特意給自己增加了片酬。明明外表那麼冷硬的一個人,卻有着最柔軟的心。會幫助不熟悉的群演找劇組,還會因為小時候的心軟而自責。
自己呢?衛清許低着頭,有些難過起來。他從小被父母抛棄,在福利院裡也不受歡迎。他隻能懂事地不麻煩别人,什麼事都自己做。為了溫糯的病,他去了不熟悉的娛樂圈拍戲。從來沒有人告訴他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可顧老師這麼說了。他那麼好,那麼高高在上卻又時刻替别人着想。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顧淮山警告地睨了柳天一眼。
柳天挑釁一笑,心裡最後的結解開,起身去洗手間。
顧淮山見桌上人少了,湊到衛清許耳邊,極小聲道,“清許,不要有壓力。我喜歡你,但我想讓你自己想明白,你是喜歡我,還是感激我,好嗎?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不會做什麼的。”
衛清許身體微顫,撲面而來的青草氣息讓他耳朵不自覺發紅。他低着頭,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醋意,“你和柳天後,當初......那次宴會你還給她介紹角色。”
顧淮山眼神微動,擡起衛清許的頭,注視着他的眼睛,緩緩開口,“當初拍塗導的電影時,我狀态不好,任憑自己入戲,沒有抽離。當時和柳天在一起的不是我,是那個角色。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不成熟傷害了柳天,這是我虧欠她的。你懂嗎,清許?”
顧淮山臉色鄭重,“自那之後,我從不讓自己在還沒出戲時去接觸另一個主角。當初拍完《風華絕代》去演話劇,就是為了出戲。為了上綜藝時,站在你面前的是真正的顧淮山,而不是身體裡還殘留着苻銘影子的陌生人,你懂嗎?”
衛清許怔怔地看着顧淮山,心裡似有一團火,被顧淮山雙眼裡的灼熱引燃。不是做夢,他似乎,真的可以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