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過度飲酒有害身心健康
回憶結束,我依舊活在現實中。
沒有忽然搭上肩膀的手,也沒有什麼“等等,這就走了?”的戲碼,開着小範圍不那麼耗藍的感知,我順利地借着隐隐的月光穿過半個小島,現在正坐在懸崖頂的山石尖尖。
夜晚的海風将酒氣從我的呼吸和衣服上卷起,飄向叢林。
黑暗的叢林、晚風、懸崖。
我緩緩坐下,坐在崖邊。
模糊的肉泥、髒器、憤怒的同伴。
海浪擊打着崖底,尖銳的礁石像某種海獸的牙齒一般在黑暗中挺立。
我俯瞰着崖底...俯瞰着站在崖底的人。
“你在那裡做什麼呢,弗拉德?”
已經死去的人站在那裡,朝我高聲呼喊着。
“為什麼我在這裡,你卻在上面呢?”
我看着他,憨厚的笑容之下是融入黑色海流的身體,像是一顆從海流中支起的礁石,但礁石本不該說話。
“你用未發生的事引導着審判了我,然後逃避已發生的事嗎?”
蒂奇看着我,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如同過去幾個月以來一樣。
“你這是在倒果為因,這不公平!”
他義憤填膺。
“殺死同伴的明明不是我,為什麼死去的卻是我?——你真的看到我殺死薩奇了嗎?”
惱人的話語盤旋着,明明是從崖底的蒂奇口中吐出,卻像是我自己的聲音。
“——你這個精神病,還好你離開了莫比迪克。”
我伸出手,用手掌蓋住那個崖底的人影,收起五指——于是他不再發聲了。
“咕叽”
“咕叽”
鮮血從我收緊的指尖溢出,黏膩的觸感從手掌向外蔓延,血紅色的東西蠕動着向外鑽——我感覺到掌中忽然出現脈搏,仿佛抓住了一顆心髒。
那感覺如此真實...
仿佛我真的抓住過這樣一顆心髒。
——我抓住過嗎?
模糊的記憶似乎在某一瞬間變得真切起來,我卻膽怯了。
猛地後撤兩下,我試圖甩開滿手上的...又或是腦子裡湧現的東西。
但在後撤的那一瞬間,耳邊的嗡鳴卻兀然炸起,拉長為尖銳的鳴叫。
随後,天地在我眼前翻轉。
崖底的猛獸嘶吼着,帶着尖銳的獠牙撲向我的面門。
我本能地伸出手結印,但蒂奇的臉與家人的目光忽然出現在了眼前。
‘我們難道不是家人嗎?’
或高或低的語調将情緒如同面泥一般混在一起,無法分清聲音的主人是誰。
準備結印的手一頓——于是我失去了施展忍術的最好時機。
過度飲酒果然不易身心健康。
被猛獸咬穿的前一秒,我想到。
......
然後我被另一隻猛獸叼了起來。
嗡嗡逐漸褪去的耳鳴中,我隐約聽到猛獸說話的聲音。
“我可沒聽說你還有送死的業務,弗拉德。”
...準确來說,拎了起來。
灰發的大副拉着我的後衣領,憑借着卓越的身高優勢,像拎一隻貓一樣把我拎了起來。
反應了一會,我從詭異的幻覺中脫離出來,遺留下來的虛幻感籠罩着我,讓我懷疑這是不是另一場幻覺...臨終走馬燈?
回過頭想看清“貝克曼”的表情,但我失敗了。
太暗了,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灰色。
...這樣的話,那應該是真的貝克曼。
以我的經驗,如果是幻覺的話,它們的臉是不會受視力影響的1080P高清畫質。
但我的視力原來已經差到這個程度了嗎?貝克曼都變成一坨了。
内心戲很豐富,表面上我還是迅速擺上嫌棄的表情,說道,
“半夜偷窺别人的行為是不道德的,大副先生。”
回想起遙遠的歲月中,曾經還不是紅發的香克斯似乎也這樣拎過我的領子,于是我補充道,
“不愧是香克斯的大副,你們還真像。”
似乎是第一次被評價為“和紅發很像”,大副先生詭異地沉默了一秒,他松開手,于是我落在了地上。
說實話,本來想跑的。
但現在我有點擔心,跑了之後會不會在達成目标之前我就因為這破身體死了。
...那就,先在雷德弗斯上平穩一下身體狀态......?
穩住身形,我伸展了一下筋骨,做下決定。
抱歉了雷德弗斯的大家,我要利用你們的善良了。要怪就怪你們把我拉過來了吧,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但在我開口前,貝克曼先出聲了。
“香克斯沒在開玩笑,弗拉德,我們确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還請留步。”
......
我看着貝克曼,沒出聲、也沒動。
沉默彌漫開來。
貝克曼:...?
我:(忽然出聲)所以所有船副都會變成男媽媽,對嗎?
貝克曼:哈?
我:(憐憫)辛苦你了,貝克曼。
貝克曼:......謝謝,但不必了。
2.不同的時間、同樣的醫療室
跟着貝克曼,回去時路過了宴會的地方。
躺倒一地的人都不見了,隻剩下篝火和滿地的酒瓶。
...這群人演技什麼時候這麼好了?演我?
我看了一眼貝克曼,他自然地繞過地上的酒瓶往前走,完全沒有和我說什麼的意思...好吧,也沒必要和我解釋。
收回目光,我在地面上看到零散的拖拽痕迹。
至少也不是所有人都發現了...就是不知道我成功了幾個。
繼續向前,我踏上了雷德弗斯号的甲闆。
...居然連香克斯也不在?難道他真的被我灌倒了?
已經做好了被紅毛狗子撲倒的準備,卻隻看到了空無一人的甲闆,我感到很詫異。
但很顯然,沒有人會為我解答這個問題,所以我隻能一路揣着疑惑,跟着貝克曼走到了久違的客房前。
貝克曼朝門伸出手,然後懸在門把上方靜止了。
我:...?(疑惑)(墊腳側身)(瞥到客房門把上肉眼可見的灰塵積壓)
我:哦豁、真是古風...看來香克斯這次确實給你出了個難題,哈?
貝克曼:(歎了一口氣)可能要麻煩你今晚暫住在醫療室了。
我:(擺擺手)沒事、這我熟,其實住哪都無所謂,那我先去找本鄉......(走了兩步)(忽然頓住)
醫療室在哪來着?
我:(尴尬地回過頭看向貝克曼)...額、麻煩你帶路?
我眨了眨眼,貝克曼的臉模糊在黑暗中無法看清。
短暫的沉默後,他說道:“好。”
又拐了幾個彎,繼續跟着貝克曼的腳步,幾步就來到了我在這艘船上呆的最久的地方——醫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