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句話說起來軟綿綿的,沒丁點力道。
好在耳邊響了半聲輕笑,收攏自己的胳膊也已離開。
季宕做着沒人會做的手勢——據這瘋子說是舉雙手表示投降。暗衛撤了兩步,乖乖拉開距離,笑眯眯的視線卻是一絲不落放在少爺身上。
“要你管少爺的事。”
雖然蕭七少爺心裡是想說的,甚至已經迫不及待想說出口,但樣子是一定要裝的,話題一定得是别人求來的,絕對不能表現得自己很在意才行。
季宕當了這麼些天的暗衛,察言觀色方面很是上道:“拜托了少爺,若是您今日不告訴屬下,屬下必是要委屈得寝食難安,明日隻怕要憔悴得隻剩個骨架子了。”
談笑間,少爺的腳步又往後撤了幾輪。
蕭銘辭暴言:“你到底從哪裡學來的惡心話啊!”
事實證明,每當少爺試圖占據上風之時,現實的鐵拳就會教他重新做回“縮頭烏龜”。
誰能拿捏得住季宕呢?
那簡直不要太夢幻。
“讓我猜猜,少爺難道是看那莫老頭誤人子弟,前來給他個教訓?”
季宕操着鄙夷的語氣,自覺和少爺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聽季宕的态度,蕭銘辭原本懸了幾分的心也是落了下來。
就怕眼前的暗衛又要跟自己講勞什子大道理,好在季宕對莫青鈞的看法也不算好,叫蕭銘辭又肯定了自己的一番操作。
但事情的起因畢竟關乎少爺的痛處,少爺左顧右盼,眉頭皺了幾分,似是懷着忌憚。
“少爺緊張什麼?這附近出來你和我,可就再無他人了。”
“當真?”蕭銘辭眼睛亮了起來。
季宕笑了聲算作回應,答案自然不需言語。
少爺來不及去想今天的季宕怎麼如此順着自己,還将自己的想法剖析得一清二楚。現在的蕭銘辭心底已經被爽快鋪滿,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自己内心的起承轉合。
隻不過,說的時候,少爺的聲音還是支支吾吾了起來:“我想學點真本事。”
雖說青州乃儒生起源之鄉,遍地學子佳才,但蕭銘辭甚少讀書,學堂更是去都沒去過,對青州才俊了解自然也是不多,府裡傳過來誰的消息,蕭七少爺才勉強知道當地有這麼一号人。
當然,這些人往往都逃不過被上門找茬的下場,見證了他們滑稽一面的蕭銘辭自然也提不起對他們的好感。
莫青鈞能被想起來純屬偶然,一是因為這是秋生臨死前跟他講過的話題,自帶回憶特攻;二是這莫青鈞算是最近聽說的人物,想起來要比其他人容易。
季宕揣摩了一番,倒也沒說好不好,隻是問了句:“那莫老頭子的本事可還過得去?”
那自然是不滿的。蕭銘辭哼了一聲:“一張嘴總想着講之乎者也,少爺嫌吵,幹脆把他嘴也堵上了。”
他來莫青鈞這本意也是學個态度,莫青鈞最拿得出手的是他号稱提筆墨客的好字,蕭銘辭也就一心去學他的字體,結果畫着畫着老頭子還上起了課,這蕭銘辭能忍?
少爺是來鍛煉學習能力的,又不是來歸附老酸儒的,狗屁的文書典籍,休想叫少爺低頭!
“就是就是,那種酸儒文辭,根本沒必要理會!”季宕很有眼力見附和道。
蕭銘辭:“……”
蕭銘辭語氣古怪:“你今日倒是會說話的很嘛。”
季宕還是笑嘻嘻的模樣:“哪有下人不盡心讨主子歡心的?”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不對勁的很。
蕭銘辭總感覺眼前的相處場景略顯詭異。
是錯覺嗎?風雲劍真的沒有在故意冷嘲熱諷嗎?
可少爺偏偏又看不出這人哪裡有僞裝,比起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這吊兒郎當的支持樣反倒更難去分辨真僞。
況且,季宕順他心意的話太得體,太戳他心窩子,蕭七少爺聽得心中大悅,最後隻是粗略質疑了一下,轉個頭就抛之腦後去了。
蕭銘辭:真是見鬼了。
“少爺明日可還要再來?”
“不來,不想來。”
“诶?那不來,豈不是白白辜負了今日的努力?”
“……”蕭銘辭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懷疑眼前暗衛是大膽想勸學,才說了一肚子的好話給他聽。
但結合此人之前的案底,蕭銘辭還是姑且放寬了心。
風雲劍在外遊蕩這麼些年,沒少得罪書生集體,應天書院院長就不止一次去衙門哭嚎,請求官府捉拿此子,以證國威。
當然,這事扭頭就被太子給斃了,誰叫跟着風雲劍搗亂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就有太子這麼一号人呢。
這事季宕特意拿來跟他炫耀過,也是自這事後,蕭銘辭堅信了季宕和自己都說厭學派。
季宕是絕對不會搞勸學這種荒唐事的——蕭銘辭内心小人叉起了腰。
至于季宕本人怎麼想的?
隻能說少爺猜的很美好,現實依舊很骨感。
畢竟,如果季宕真的和少爺站一隊,就不會想着書鋪裡哪幾本書适合啟蒙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