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季宕認命開口:“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卻突然被更高的聲音蓋了過去:“我*你***的!”
“?”此問号乃是在場另外三人同時摳出。
季宕離王丙離得最近,這句罵街髒話也聽的最為真切。
他還來得及做些反應,王丙的嘶吼便續了上去:
“去你**教唆個沒完,老子就是忍不了你蕭府破狗屎一樣的規矩了!老子賣身給你家是來幹活的不是來當畜生的,平日裡任打任罵算了任你殺算我倒黴,結果你連老子是個人的想法都想抹殺,你算老幾!你以為别人叫你一聲青州的土皇帝,你一個賣貨的就真成皇帝了不成,笑話!九州天塌了都輪不到你過去說句話,狗屁的活一個死一個,你當老子是傻的是吧?”
“我**就是要跑,不反抗我隻有死路一條,誰願意死在你這臭泥爛溝裡,我還嫌沾了一身騷呢,老子就是想活!與其沒頭沒尾死了,還不如賭上一回!反正總有幾個不開竅的,傻乎乎就被我說動,這麼說來,我還得謝謝您給七少爺安排了個暗衛,真是又傻又天真,沒他幫我,我還真就死得沒生息了,蕭大人,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蕭渡臉是越聽越黑,到最後一句說完,蕭渡隔空就是一掌揮過去:“放肆!”
可惜王丙不是季宕,沒有被呵斥後無法吭聲的後遺症。
他要說的還沒完,竟然還笑出了聲:“對啊,我放肆的還多着呢,你才知道?你猜猜我給你扮畜生、任你擺布這些年,我都知道了多少秘密?又把這些秘密都藏在了哪裡?蕭渡,你***的不當人,老天爺可都看着呢!人神共憤,天地共誅!呃!”
王丙突然斷了話語,原來是蕭渡青筋暴起,直接跨步上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你都知道了什麼!!!”蕭渡手上越發用力,眼看着就要把王丙給掐死。
不曾想,王丙竟然還有一口氣能吭聲。
鮮血噴射到了蕭渡的臉上,明明是出于劣勢處境的人,卻笑得好似明媚初陽。
“我不是,提線木偶,狗屎的,我也想活出……我自己的模樣……”
而後,便是清脆的斷骨聲。
蕭渡不再容忍他的冒犯,直接把人掐死了。
可這依舊不能解蕭家主的氣,又是混着内力的一掌拍上屍體,把血肉之軀崩得四碎。
“在我蕭府,我讓你是什麼,你就得是什麼。”他就差把這句話咬爛了。
而後,便發現了痛苦到猙獰的季宕。
有了對比,蕭渡心中的憤恨便也少了些。
雖然王丙的臨場跳反在意料之外,但至少,他的目的達到了。
在季宕面前殺了季宕想救的人,無異于最殘忍的報複。
想到此處,蕭渡便也恢複了正常弧度的呼吸:“你也看到了,這就是背叛的下場,念在你初當暗衛,這些日子的跳脫我便寬恕你,若是你日後還是學不會安分,那就不隻是領罰受刑這麼簡單的事了!”
季宕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像石塊一樣僵硬。
他聽着蕭渡放下的狠話,又聽着蕭渡離去的腳步聲。
蕭子夜把他抓起來,扔去刑台,一鞭子一鞭子打在他身上。
季宕感覺不到身上傳來的痛意,也許蕭子夜留手了,也許隻是他失去了感知的本能。他發現自己自己其實還是可以思考的,隻是魂魄将要脫離軀殼,無法去掌控自己的身體。
麻木。
痛恨。
他的意識仍然存在着兩種思想,反抗和服從正在互相較勁,誰也不肯向對方低頭。
他的雙目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那裡有炸成四五塊的屍體,有一塊頭顱連着胸膛,朝向的正是他的方向。
他看到王丙死不瞑目。
他想到王丙在臨死前咆哮和怒吼。
他想着,其實王丙之前過得很苦。
但是這個人卻和自己說,他發現了自己的特長,想要發揚光大,想要憑借這個技能,從此好好生活下去。
從一個不知生為何物的人,到逐漸開始考慮自己的規劃,再到驚喜發現自己竟有所長,整個過程,季宕一直都在旁邊聆聽着。
這其實算不上多麼龐大的願望。
放眼九州,這個願望很渺小,可就是如此渺小的願望,卻得不到實現的可能。
王丙還是死了。
他還是沒能救下這個人。
有人因為他随心而為的一次伸手死了,他卻沒能幫助到最後。
原來,是徒勞啊。
他想着。
原來他根本就拼不過權利之上的大山。
隻是一個轉念之間,腦海中的戰争便天翻地覆。
他不該反抗的。
也許從一開始,他選擇老老實實做個暗衛,選擇收斂自己,像傳統的木偶一般作業,便不會惹得一堆人不痛快。
身為蕭府的暗衛,做一個木偶,才是本職。
【不要想】
好痛。
【不要再想了】
頭好痛啊。
也許,聲音是對的。他真的不該有太多的思想。
【要順從,要服從,要畢恭畢敬】
【要聽主子的話,這樣才是暗衛該做的事】
是啊,他不該自作主張的……
……
“下次再來啊~”白落生語調上揚,笑嘻嘻揮手送别貴客。
蕭七少爺被他這樣子搞得連連後退,實在是想不明白錢怎麼能這麼快就改變一個人。
“滾回去。”要不是這地方是白府,蕭銘辭絕對要一腳把人踹走。
“少來少爺面前嬉皮笑臉。”
光季宕一個就夠受的了。
白落生扇子手裡搖,倒是聰明地遮在臉前,正好把下半邊的嬉笑遮掩住。
“少爺也是白某的貴客,總是要送上一送的。”
“免了,把少爺交你的事辦好就夠了。”
蕭七少爺腦袋一甩,直接走人,一秒也不想在白府多待。
“唧唧?”
小海東青适時探頭,發現這次少爺身邊竟然空無一人,頓感稀奇。
“回去,你還敢露頭。”少爺指着幼鳥腦袋一點,後者鳥羽麻了一圈,見勢不對,乖乖縮了回去。
“哼!”蕭銘辭倔着性子。
“都怪你,就為了把你弄回來,可廢了少爺好一番力氣。”
“啧,麻煩死了,這次說什麼都得從蕭二十四身上讨回來才行。”
少爺頭一次身邊沒人作伴,自言自語好沒意思,随口嘴了兩句便恢複了安靜。
夕陽落盡,夜幕時分,蕭銘辭心情大好走在青州城道,全然不知自家已經鬧了出天大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