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接下來的路還算順利,他們不是唯一一批想要赴宴的人,隻是其他人一看便是新面孔,不曾見識過兩位絕世天驕,自然也認不出來,隻當是一樣想要去見見世面的少俠。
陳放很好地發揮了自己的天賦,同任何萍水相逢的人都能聊到一塊,若不是他們在半道就要下車,等車到了柳州,車上怕是要多幾位結拜兄弟。
赤赭山莊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此地土壤似乎都是暗紅色的,山莊裡有一高爐,日夜不休地冶煉鐵礦,紅彤彤的鐵水将半個山莊映照成赤紅。
季修其實來得也不多,隻是兩家的父輩關系很好,更何況挑選兵器的事,更多的還是書信往來,兩方報信的人來回跑,赤赭山莊有了什麼新花樣,會差人将圖譜一同送來,季修隻需要指一指圖譜上的兵器,報信的人會意,不多日就能收到實物。
來得不頻繁,但是貴客的身份還是有的,就算是看門的弟子也得日夜背熟那些貴客的名單和各自的特點,好讓自家莊主不至于丢了面子。
季修剛到那雄偉大門,守門的弟子立刻就朝裡面通風報信。此地最不缺的就是上好的鐵礦,因此莊内各處都能看見莊主以個人喜好澆築的鐵制建築,比如他現在頭上這一體澆築的大門,門頭一個青面獠牙的老虎,一眼看去還有些瘆人,但其實也隻是因為這赤赭山莊的莊主名為巴虎,他這是在親自迎客呢。
陳放還沒來得及将門柱上那些繁複的花紋一一辨認完,門内就匆匆走來一彪形大漢,他模樣倒是和門頭那隻老虎有些相似,一臉虬髯,身量魁梧,不怒自威,隻是此刻臉上全是憨厚的笑容:“季兄弟要來,怎麼不提前知會一聲,我這什麼都沒準備,實在不是待客之道!”
季修将手橫在胸前,止住他這見人就想熊抱的毛病,他是不知道這巴虎為何見人就是這幅相見恨晚的模樣,隻當是和陳放一樣,天生如此。
他生分道:“我不是來做客的,隻是想挑一柄寶劍,挑完就走。”
得虧巴虎心眼子不多,也聽不出别的意思,他隻聽出季修要挑柄寶劍,就立刻要拉着人去看看:“好說啊,我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寶劍,想要什麼樣式的?多長多重?劍柄材質有什麼要求?”
他眼神向後,似乎是這才發現季修身邊還有一個人,隻是他看人不認臉,認的是他手中的劍,他又轉而去圍着陳放:“哎呀,一點紅梅劍中過,應是飛鴻踏雪泥,這不是飛鴻劍嗎?原來你将此劍贈與了他呀。”
季修似乎是“啧”了一聲,别過頭去,沒有接話。
陳放卻心中了然,他這柄劍确實是季修贈與的,當時還未出名的兩人也還不像今日這麼疏離,陳放作為一個窮小子自然是沒錢去買點好劍的,季修卻覺得要在江湖闖蕩出名聲,俠客怎能沒有一柄好劍,于是贈與了他這柄寶劍,陳放覺得很是順手,為它取了另外一個俗氣的名字,江湖上出名的也是蓑衣客的佩劍“曉梅”,一直到現在,陳放都隻有這一把佩劍。隻是他卻不知,這柄寶劍是大有來頭的。
巴虎看不懂這微妙氣氛,還在感慨:“這把劍是我十年以來最為滿意的一把,不見你用,我還以為你珍藏起來了呢,原來是當做禮物送了出去,也好,好劍自然是要用的,不然和那些堆在角落裡的殘品也沒什麼兩樣了。”
他應當是沒認出自己,不然要是知道自己這得意之作的寶劍飛鴻被改名為了曉梅,怕是要鬧了。
季修見他還在耽誤,忍不住開口道:“别管他了,你最近鑄成的寶劍被預定完了嗎?我想挑一柄送給易盟主。”
“易盟主?你說的可是易連雲?”巴虎總算是想起正事了,又走到了季修身旁,竟然直呼盟主其名。
季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江湖上還有兩個盟主嗎?”
巴虎撓了撓頭:“姓易的太多了,我一時間不知道你說誰。”
易連雲光是正妻所生的兒子就有三個,情人所生的就更多了,他作為武林盟主,膝下兒女衆多,竟然沒有一個能繼承得了他衣缽的,此次他五十大壽,邀請諸方豪傑,除了是祝壽外,還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青年才俊,兒子不頂用,就把主意打到了女兒女婿身上,總之就是怎麼都不肯讓出身下這把交椅。
陳放想到這裡,輕咳了兩聲:“易盟主年紀大了,身體不比得從前,恐怕也拿不動什麼重鐵,選個好看的就是了。”
季修沒有反對,隻是額外交代了一句:“越便宜越好。”
陳放其實是第一次造訪赤赭山莊,他以前就聽人說過,自古名劍除了那些曆久彌新的古物,就得到赤赭來尋了,它占着好山好礦好水好工匠,自然能鑄出天下最好的劍,那傳說中的江湖俠客裡,有一半都持着赤赭出産的武器,初出茅廬的少俠們便都想擁有一把。
可對于那些本就無名無勢的少年們,赤赭的武器隻能說是有價無市,即便烘爐日夜不休,精益求精的工匠們一個月也就隻能造出來這麼幾件成品,早就被各方勢力預定,哪裡輪得到他們。
當然,作為莊主也作為工匠的巴虎也會留下一些得意的佳作,不以金錢銀兩換之,隻當做是人情來往的贈品,飛鴻是,淩霄也是,不過後者的數量實在是有些多了。